商大学士商容摇着折扇,过了金水桥,踏上了太极殿的台阶,对满脸惊异过来搀扶的小太监笑着摆了摆了,似闲庭信步望太极殿行去。一进殿门,刘业一见之下,不禁双目圆睁,端坐了起,一向非朝服不进宫的商容,这一次却一袭白衣旧衫,那方巾也似桨洗了几百上千次,旧,却极整洁,腰上吊着一块青玉,手上拿着折扇,仿佛一寒门书生去访好友,哪有半分平时上朝的威严模样。刘业讶道:“老爱卿这是?”。
商容一向以慎微见称,虽与先帝识于微时相交莫逆,先帝常以师礼待之,从来就是叫先生不直呼其名。即便恩宠如斯,商容在先帝与今上面前,都严守做臣子的礼节,不敢稍有簪越。今天却没有弯腰曲膝,而是双手微微一揖,道:“见过圣上”。不待刘业问,站直了身子,叹息道:“老臣今日去了一趟瓦子街李果老汤圆铺,吃了一碗汤圆,味道大不如前啊,李果老的孙子怕是要丢掉这祖传的手艺了,四十六年前,老臣进京游学,与好留连市井的先帝就是相遇在李果老汤圆铺的,老臣的仕途由一碗汤圆而起,老臣也想由一碗汤圆而终,这才叫圆满。”。
刘业的太阳穴抖了两下,张德看得分明,要是别人,张德就会喊一声拿下这狂徒,但商容执掌内阁三十年,积威之下,张德喉咙紧竟似不出怒吼。朝堂众臣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除了商大学士侃侃而谈的回音,一片静寂。
刘业环顾了一眼震惊无语的众臣,却轻笑了起来:“哦,大学士以汤圆铺作喻,指责朕己失仁德?如果朕所料不差,大学士这身行头应该是初见父皇时的行头吧,看来大学士对朕颇有不满啊。”。
皇帝的话已蕴怒异常,商央却并不辩解亦不磕头请罪,却抬起头,悠悠叹道:“四十载功与名,一场尘土一场梦啊,皇上,草民今日就不请罪了,草民只想请死,让草民去与先皇诗酒相娱吧。”。连老臣都不称了,意态萧索还未去官就干脆自称草民了。
此时,整个朝堂才反应过来,御使大夫杨刚锋最是讲究君臣之仪以敢言据称,一个大步走出行列,扬声道:“臣请先治大学士罪,朝堂之上不着朝服,狂孛无礼出言不逊乃至以死胁君。”。
“这商容与耶律金素来交好,耶律金养寇自重意图谋反与商某定有杯葛,臣请把商某下天牢三司会审。”。众闻声望去,吏部尚书曹大元接着跪在杨刚锋身边奏道。
刘业此时方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神如狮子巡山往整个朝堂溜了一圈。接着,便跪倒了一大片。刘业笑道:“商大学士今天有备而来,不让他说完倒显得朕小气,说吧,当作众朝卿的面,把你的一肚子怨气都倒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