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这是闯入马越脑中的第一个词,长安城的格局与洛阳相似,平民百姓多住于城南,作为西京城中没有皇宫,更大的面积被用作官寺与私人府邸,马越在洛阳见多了达官贵人的宅邸,区区这些还不足以令他震撼,而是令他感到愤怒,他可不信这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会比洛阳更多……京兆尹这块地方,恐怕治政没有那么容易的。
在城中牵马而行数里,因为一身常服并未有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也没有车马给他让路,着给了马越为官数载以来一个难得的机会。
让他去站到低处,看一看这个他所熟悉的世界。
经过长安九市,他听到商贾的叫卖,看到如织的行人,走过街头巷尾,在城东看到华服贵公子奔马驰过大道。
在城南,他看到孩童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跟在他的马屁股后面唱着童谣。
他看到百姓的快乐,也看到了百姓的疾苦。
这才是他真正的要治政的地方,真正的长安城。
达官贵人目无法度,平民百姓生活艰难。尽管他们都在笑,可马越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阿式,前往京兆府!”
马越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他明白这是长久以来留下的烂摊子,这不是谁的过错,但别人可以不管,但他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做。
京兆府前,周围的县官长吏们要比他来的早的多,他游逛长安城的时间里,这些县官们又在京兆府等了半天,都早已按捺不住了,马越走到府前对着众人嘿然一笑道:“诸君,在下因长安美景而流连,望诸位勿怪,请诸位与我一同入庭吧。”
听到马越告罪,周围人的脸色才好了一点,虽然马越比他们的官职高,但这么凉着也说不过去了,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县令县长。
京兆府如今空着一座府邸,里面只有一个京兆功曹,其余的别说属官,就连侍从都没有一个,马越也没有出任地方的经验,从前都是县令县长之职,也根本不知道郡将太守是能够自行任命属吏的,相比这京兆府的属吏都已经被上任京兆尹全盘带走了。
更令马越感到面上无光的是,不但他无人可用,京兆府中空空得没有任何装饰,只留下了一些水缸之类的东西,庖室连把菜刀都没留下!
“府君,这……过分了些吧?”
彭式有些气不过,在马越耳边轻轻耳语罢了府上情况,马越皱了眉头,对堂下坐着的各县长官问到:“诸君,上任京兆尹是何人?”
先前在城外带头说话的人起身说道:“回府君,上任京兆尹为如今的永乐少府樊老大人,不知府君所问有何事?”
“没什么,樊大人是个好官啊,没有丝毫浪费。”马越点头笑着,这个樊陵他是认识的,年初时就任永乐少府,教授小皇子武艺时他曾跟樊陵打过照面,也是偏向宦官一党的人物,不过待人还是比较真诚的。为京兆尹时也做过一些好事情,在阳陵修了一条泾河渠,兴修水利有利民生的大好事。
这么一提,马越也想起来了,樊陵就任永乐少府时的确带了一帮人去了洛阳,想来就是京兆尹之前的属官了。
“诸君,初次相见,请诸君自我介绍一下,顺便说一下各县的情况吧。”
马越坐在主座,向堂下众官员问询着各县民生,心头想的却是他需要另外招募一般信得过的人马,一则补充属官的空缺,二来也确实需要整治一下各县风气,这都是需要人手的事情。
“下官长安令杨党。”
“下官新丰令杨芳。”
“下官霸陵令韩衍。”
“下官阳陵长杨威。”
马越听着猛然回过神,这几个人怎么都姓杨?莫非是杨赐的宗族,弘农杨氏?耐着性子听下去,十一县来了十个长官不说,居然有四个杨姓县令,马越问道:“诸位杨姓,何方人士?”
长安令杨党便是先前在城外答话的那个,现在他又再度起身周围的官员也没有什么不快,只有京兆府留下的那个功曹皱了皱眉头,只听杨党起身说道:“回府君,三位杨姓俱为霸陵人士,为下官宗族。”
马越听着,回过来味道了,这个杨党是什么人,对自己这个上官没什么尊敬,别人都是怕的要死,他却次次敢起身说话,并且大言不惭地说出四县长官同为一家……基本上就是在警告马越,你做你的事情,别来惹我啊,这个家伙有所仰仗!
马越自从知道他就是长安令之后就对他多有不快,偌大一个西京被他搞得乌烟瘴气,这家伙还敢在自己面前装洋蒜?
“家父为郭常侍,您应当是认得的,下官已备下酒席,想请您移尊驾至寒舍休息一番,明日再谈政事,您觉得如何?”
中常侍,郭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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