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面?”
连清扫了一眼,接过配套的筷子。
“师傅的生辰,做弟子的理应庆贺。”
黄药师坐在了青年的对面。
“于是,你就用一碗长寿面为我庆贺?”
这还真的是他受到过的生辰之礼中最寒酸的一次,连清暗道。
少年听出了言外之意,但笑不语,只是示意对方可以动筷了。
弹性而劲道的面条,配上用排骨与陈皮熬出的鲜汤,这碗面的味道倒是称得上是人间能得几回闻了,就算是连清这样对食物并不挑剔的人,也要承认,这也许是他前世今生中,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也并非是黄府的大厨能够做得出来的。
那么,真正的厨师便只可能是眼前的少年了。
由此看来,黄蓉的厨艺,果然是传承其父的。
连清放下筷子,用白帕轻拭嘴角后,玩笑道:“若是你以后缺金少银,倒是可以开一家酒楼,必定宾客盈楼。”
“所谓‘君子远庖厨’”黄药师下颔微抬,颇有种不可一世的意味,“我偏偏要去做,还要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真是嚣张又骄傲。
但如果不嚣张也不骄傲,那也就不是黄药师了。
连清微微一笑,又道:“面是好面,只不过你就用这碗面打发我,是不是太过小气了些?”
“我的大方你会看到的。”
黄药师起身,握住连清的手,道,“随我来。”
走出房外时,少年不经意地向着左前方看了一眼,眸色微冷。
两人来到了厢房外的小花园里。
青年也看到了少年的大方。
一把七弦琴横放与石桌之上。
黄药师将连清的手按在了琴弦上,“试试逆天。”
青年坐于石凳,轻轻拨弄几下,琴弦发出了极为悦耳的声调。
香杉木为座,蚕丝为弦,鹿角霜为胎,山水为饰,比之他之前用的那把琴,不知好了多少倍。
“你的手——”
突然,连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握住了黄药师的右手腕,那双原本白皙修长的手上多了几道才愈合不久的细痕,一看就是被利器划伤所致。难怪他刚才握着自己的手时,会多了几分糙感。他似乎能够看到,少年是如何一刀一划,认真又专注地雕刻。
“痛吗?”
他的食指在那一道道的划痕上轻抚而过,如同四月里的春风,温柔而和煦,搅乱少年的新湖。问完这句话后,他不待黄药师回答,又自顾自道:“这个问题不该问。十指连心,如何不痛?”
“现在不痛。”
少年眼中的光芒又柔软了几分,面上的笑容如天边袅袅的云丝,清逸之中带着几分暖意。
——看到你,就不痛了了。
“你可喜欢?”
“我当然喜欢。”
这个时代的人不会随意赠送琴,因为琴同情,赠琴既是赠情。
连清握着黄药师的右手,俯首,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低呼。幽深的眼底冷光划过,待到他抬起头时,又了无痕迹。
“你送的,我都喜欢。”
青年展颜一笑,那温润的笑意如水波涟漪,一层又一层地漾开,带着绵绵无尽的情意。
黄药师心弦一动,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上了青年的微扬的唇角。
起身后,他从身侧拿出碧玉箫,吹奏起来,而曲子竟是前日的那一首《凤求凰》。
昔日连清以碧玉箫相赠,今时黄药师以七弦琴回赠,便是以箫琴定下相爱相守之情。
青年明白了少年的心意,双手按上琴弦,与对方一同奏起了这曲《凤求凰》。
箫声与琴声相融,天籁般的合音刺痛了站在不远处的慕芷晴的心。
原来在小桃托人打听到连清的生辰后,她准备了一份贺礼相送,在得知青年今日休憩时,她便想着过来送礼,不巧看到了黄药师先行踏入厢房。她只好躲在不远处,等着对方离开之后再行动,不料竟然看到了这么一幕。
黄药师他对你无意,却抢了你喜欢的人,还有连清,他欺骗了你,明明与黄药师有染,还在故意撩拨你,这两个人都是可恶之极,你不能让他们好过。既然你得不到,也绝不让他们得到。
负面的恶意在脑海里骤然升起,与那份情意一般来得既快又猛。就像是她的身体里分裂出了另一个人似的。
是的,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空茫的眼眸之中,恶意渐渐开始延伸开来。
往昔楚楚动人的脸庞上,竟是生出了几丝可怖之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请了一天年假,恰好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