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迟暮与朝气
摇晃的身影、蹒跚的脚步,在浓如墨的夜色中印照出难以言语的苍凉与沧桑。无论英雄还是枭雄,无论绝世剑客还是不世帝王都有迟暮的时候,燕十三转过身望着眼前这被风吹乱了白的老人,这个老人已经迟暮了。
老人的脸上刻满了时间的皱纹以及一抹难以用言语道明的忧伤,燕十三收回了打量的眼神,轻声道:“他说了什么?”
老人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而后轻声叹了口气道:“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我离开。”
燕十三眼中闪过一抹讶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轻声道:“你迟早都会被他现,只不过他轻而易举的放过你,这一点令我有些惊讶,不过也感觉有趣。”
老人问:“有趣?”
燕十三点了点头,望着老人道:“这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吗?至少现在可以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他挑战谢晓峰并非为名,而是为剑。”
“为剑?”
“不错,就是为剑,因为谢晓峰的剑值得他出手,因此他才会挑战谢晓峰,正等同于我的剑值得他出手,因此他接受了我的挑战。”燕十三的眼睛开始在放光了,他慢慢说道:“他是一个值得被人尊敬的剑客,也是一个值得我出手的剑客,或许比谢晓峰更值得我出手。”
老人又问道:“为什么?”他忽然现今天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为什么三个字,一个人若连连说出这三个字,是不是也寓意这人已经迟暮了呢?
燕十三望着老人,他很平静的说道:“我并没有见过谢晓峰,我只听说过他那被穿得神乎其技的剑术,因此我想挑战他。相对于谢晓峰,我却见过了墨倾池,知道了墨倾池,因此墨倾池更值得我出手。”
“不错,不过你根本没有见过谢晓峰。你又如何知道墨倾池比谢晓峰更值得让你出手呢?”老人问道,他的语调中露出一丝不服气,他的确不服气,他的确有资本不服气。
谢晓峰是一个极其有名的人。而墨倾池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有个极其有名的人被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压倒,这很难令人服气。但燕十三却很平静给出了一个答案给他,一个他不能反驳的答案。
燕十三道:“我虽没有见过谢晓峰,但我见到了燕十三的父亲你谢王孙,你的确是一个值得任何人都尊敬的人。你为了神剑山庄甚至纡尊降贵请我与墨倾池决斗,因此我很难对你这种人生出反感。不过若在剑客的身份上而论,你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客,一个不值得我出手的剑客。”
“因此你认为墨倾池必谢晓峰更值得令你出手,全部都是因为我的原因?”老人不能不承认燕十三话语的正确性,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燕十三摇了摇头,一双锐眼凝视着这位白苍苍但还保持这世家子弟优雅华贵威严的老人,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对神剑山庄的责任,我想谢晓峰身上也有着同样的责任!责任本没有错,但对于剑客来说责任就是包袱。有包袱的剑客很少可以将剑法挥至最巅峰的状态。但墨倾池不一样,墨倾池身上没有包袱,他是一名非常纯粹的剑客,因此他比谢晓峰更值得我出手。”
老人叹了口气,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在如墨夜色下变得更加弯曲了。墨倾池望着这位已经迟暮的老人,心中有些叹息,这个老人佝偻的身躯上背负得不是时间而是对神剑山庄的责任。
一个有了责任的老人,又如何可以再拿上那柄象征着潇洒、随意、自信、肆无忌惮的宝剑呢?
老人深深望了面前的青年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的确已经老了。这个江湖的确已经不适合我了。”
燕十三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老人继续说道:“不管如何,这是我最后一次离开神剑山庄,这也是我平生以来第一次亲手促成的剑斗。因此我希望可以看见一场精彩绝伦的剑斗。”
燕十三沉默了一下,他在沉思,不过没有沉思太长的时间,他对着老人点了点头,道:“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剑或许也是他最后一次出剑。”
老人背过身去,风吹眼水从眼中流。
他对着燕十三深深鞠一躬。而后慢慢离开。
望着那蹒跚的步履,沧桑的身影,燕十三似乎看见了一代江湖人老去,又一代新人的崛起。
江湖便是如此,一代新人换旧人。
燕十三站在梧桐树下,静静站立了许久,脑海中回忆着在神剑山庄时,那位年迈的老人递给他的一封战帖,战帖上写着几行非常简单的字迹,可那简单字迹上却有着锋锐犀利的剑意,那并非普通剑客能拥有的剑意。
很久很久,燕十三在转过身回到精舍中,或许明日一战可能身亡,但对于他来说却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与担忧,唯有对剑的执着与期待。
墨倾池啊墨倾池,你的剑是否可以令我惊艳呢?
平凡的小镇,平凡的一天,太阳从东边升起,一天又开始了。人们开始走出来忙碌着自己的时候或继续去播种,或去集市摆摊或小镇闲逛或上茶馆酒肆吹嘘。
这些人都在干着平日长长做得事情,没有那个人会注意到这个他们居住的小镇中来了两位剑客,而且是两位剑术造诣极其高深的剑客,而这两位剑客即将在他们的小镇中做一件事——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