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简挺冤的，他是因为发现眼睛突然能看见了，才急于找医生求证。

“你是说，突然能看见了？”陈医生在电话那头问。

秦简仍有些激动：“对，但只有一瞬间，大概一两秒的样子，然后就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陈医生又问：“那你具体看到了什么？”

秦简愣了一下，倒不是忘记自己看到了什么，而是印象太深刻，以至于不知道怎么说。又或者说，他知道怎么说，却觉得说出来不太合适。

他看见了一双眼睛，他知道那是宋凝雪的眼睛，哪怕是现在，脑海里都能清晰浮现出那双眼睛的样子。

“想不起来了吗？”陈医生又问。

秦简这才说：“就看见了当时坐在我身边的那个人。”

陈医生无情地说：“这很有可能是你的幻觉。你身边的人肯定是你认识的，你大脑中保留了对他外形的记忆，所以你以为自己看到了，实际上并没有。”

秦简不相信：“我能分辨的出虚幻和真实。”

陈医生沉默了片刻，才说：“秦少，我不想打击你，但我也不能骗你。你的眼睛，之前我已经尽力，可是你必须接受，没有复明的可能。”他觉得自己说这话太伤人，末了，又加了一句，“除非，出现奇迹。”可谁都知道，奇迹这种事情是虚无缥缈的。

秦简这边没有声音了。

“秦少，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医院检查一下。”出现这种情况，也有可能是眼球发生病变。

“今天不行，家里来客人了，明天吧。”

秦简挂了电话，心思有些飘忽。人没有希望的时候也就罢了，一旦有了希望，再要强行告诉你这只是海市蜃楼却是十分难以接受的。

他独自在屋内坐了好久，一言不发，整个世界寂静空旷地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想到刚开始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然后疯一样地开始回忆生活中的各种场景。

从大门到房间要转几个弯，要走几步路，从楼下到楼上要经过多少台阶……他反复练习，也不知摔了多少次。可他不要让人扶，不要周围人都带着同情的眼光看他，他更不想听到那些同情的声音。

福叔敲了敲房门，秦简回过神：“请进。”

福叔笑道：“大少爷，怎么一个人闷在屋里，下去坐会儿吧，再过一会儿就该开饭了。”

秦简点了点头，旋即恢复成往常的样子，随着福叔下楼。

今天的秦简，看起来格外沉默，福叔以为他是因为宋凝雪来了才这样，忍不住多嘴：“大少爷，其实宋小姐人挺好的，刚刚老爷子要替宋小姐做主，她也不顾着自己，却替大少爷你说话，您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啊？”

这误会是说得好听，其实福叔心里觉得秦简对宋凝雪有偏见。

“福叔，我对她没有偏见，只是我和她根本不熟，让我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结婚，抱歉，我实在做不到，这对我和她都不公平。”秦简难得说得这么认真。其实先前照片那事，他十分反感，但最近不知怎么的，那丝反感竟然一点点消失了。刚才福叔问他的时候，他一时间都没有想起来要说这个事。

福叔听了忍不住又说：“感情这种事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老爷子只是觉得宋小姐这个姑娘好，两家又知根知底，大少爷你们不妨先相处一段时间再下定论也不迟啊。”

秦简没有再接话，两人朝书房走去，大老远就听见里头有笑声，连关着的门也挡不住。

两人都有些诧异，秦简抬了抬手，示意福叔先不要敲门打扰里面的人。两人站在门外，里头不时传出老人的笑声，那的确是秦老爷子的声音，他们不会听错。

秦老爷子笑得很开心，那笑声听得秦简心里都暖融融的。他有多久，没有听见爷爷这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