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明知对方如今的身份是潜入营地的不速之客,但是顶着三张令人敬畏的队长的脸,阿远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伙人纳入到“敌人”的范畴。如今的年轻人脑子里瞬息间蹦出无数个问题,一时甚至不知从哪里开始询问才好。
支支吾吾了半天,猎人才重整了心神,他的眼睛落在房间的另一头床上仰躺的同伴身上:“胖子……被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没有伤害他,只是喂了些安眠的药剂罢了。”何队长解释说道。他本来也要用同样的方式处理眼前之人的,但是如今却有了更好的办法。
阿远松了一口气,胖子窗边的燃石炭烛台还没有彻底燃尽,分明是有人在同伴睡后主动熄灭的火光,年轻人正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无意中窥破了几个队长的行踪。
“所以,队长们需要我的帮忙吗?”探明了队长们并无恶意,阿远眼珠一转,浑身的肌肉放松下来。
“怎么,你不担心我们会是坏人?”钟大叔故意问道。
“严格来说,联合队伍并没有参与到丰收祭之中,关于古龙种的情报都是三个猎团自己收集来的。”冷静过后,一星猎人的思绪也变得活跃起来,“传言称的武具石矿带,就算有,猎人工会也不能随便交付给我们。”
“至于猎团自己发动人手勘探就更不可能了——这和没有工会的委托,在猎场里私设观察站一样,都是足以关进骑士团大牢的重罪。”阿远的眼神扫过三名队长,“就算您确是背叛了猎团,我想也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队长们的解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
“是这样吗……”钟鼎辉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浊气,“黑炭,点灯吧,我们有很多话想要和这位小兄弟说。”
阿远这才发现阴影中还藏着一只艾露,小猫正悬在一星猎人的头顶上,如若自己方才有半句话讲错,恐怕兽人的短刃就要迎头割下了——严格意义上随行艾露并不是猎人,猎人荣耀的光芒可照耀不到这个矮小的种族身上。
小艾露从房梁上跳下,划动火折点燃了烛台上仅剩的燃石炭。房间中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只有床上肥胖的猎人还在卖力地打着呼噜。
“呜……哇!”终于看清了整个房间的情况,阿远不由自主地又叫了起来。蓝魅儿粗暴地将年轻人的嘴巴挤成了喇叭状:“都说了不要吵,想招来巡逻队伍吗?”
“它……它……这家伙怎么也一起来了?”年轻猎人伸出食指,指着墙角处一个蹲踞着的身影。黑炭倒是从飞艇的仓库内给奥森偷了几件合身的猎装,只不过就算在卢修的指示下,半兽人也并不愿意穿,只能随他去了,“这鬼东西不是关在飞空艇里的怪物吗?”
“现在它和我们是一伙的了。”钟鼎辉说道,“不要在意它,天就要亮了,有什么问题,我们长话短说。”
…………
“这么说来,现在指挥整个联合队伍的,已经不再是三猎团的人了?”阿远一字不漏地将队长们的话听在耳中,半晌才彻底消化掉。
“击龙船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卢修说道,凭借不足两个猎人小队的力量,一手接管下两个大型狩猎队伍,小龙人第一次听见时也很难相信,“有些……难以接受吧?”
“不,这就说得通了。”阿远从失神中回来,他斜靠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尽量远离时不时露出满口利齿的奥森,“自从战斗结束之后,就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我只是从没有想过,真的有那种能够扭曲人格的药剂。”
“我们还不能确定。”陆盈盈开口说道,“这也是大家甘冒危险也要回到飞艇来的原因之一,我们想要一剂样本,来确定它的成分。不管王立猎团要做什么,恐怕都和它脱不了干系。”
“你们来得有些晚了。”一星猎人颓然地说道,“不管那些人想要做什么,他们大概已经开始了。”
“船被移动过,你指的是这个吧?”钟队长小声问道,“击龙船要离开了吗?”
昨晚深夜的时候,击龙船以船工做纤夫,将船头从飞空艇身边拖离开去,留出了足够的安全位置,船头也同时调转,朝向了被沙暴围住的战场内侧。这样大的动作,几公里外都能看得清,猎人们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才偷偷潜入的。
“不止是这样。”阿远的嘴角抽了抽,“昨夜里,我听见沙船的船工在船头上施工过好长时间。”
“龙击枪?”卢修插嘴道。
“龙击枪的散热片被换成了全新的,他们分明是在为战斗做准备。”一星猎人忧心忡忡地说。
终极兵器的发动并不是毫无节制的,高速的旋转和高强度的推力会给弩架和枪身都造成沉重的负荷。就算有着近二十分钟的冷却间隔,龙击枪还是需要一整套的散热设备,来保证发射的瞬间弩机不被熔化成一滩铁水。
枪体的基座上配备了四片散热片,理论上可以支持武器以最大的频率连续发射三次。战舰偷袭飞空艇时让它们有了些磨损,埃蒙分明是要将击龙船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睡不着,”阿远耸了耸肩,苦笑道,“就偷偷爬上飞艇的甲板看了看。顺便一提,我可不是当值的巡岗。”
“黑衣的家伙和蓝甲的猎人,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不过听同伴的传言说,他们并不经常在飞空艇这一侧停留。”已经说了这么多,一星猎人也不再多做保留,“不论是要找他们的人,还是他们的药剂,你们恐怕都上错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