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当即大喜,跪伏于地哽咽道:“多谢父皇……儿臣之前多有错处,早已痛悔莫及,今再得重用,必不敢忘父皇教诲,审慎行事,若能稍解父皇烦忧,天之幸也。”
李渊摆了摆手,“平身吧,古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要看的是你今后作为,要知道,我李氏能有今日,得来不易,你若不肖,除了愧对父母教养之外,又如何对得起我李氏的列祖列宗?”
这话说的可就重了,说明李渊对这个儿子确实喜爱非常,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嘛,不然的话,之前既不会给李元吉那么多的机会,而今也绝对不会跟李元吉说这么多。
李元吉叩不止,被裴寂扶着站起身来的时候,额头已见青肿,李渊随即道:“传御医过来,给齐王看伤,前些日据说你误食毒物,可还好吗?”
至此气氛融洽,裴寂笑语连珠,李元吉见缝插针,让李渊倍感轻松。
正说话间,有太监入殿禀道:“秦王已至殿外,正等候至尊召见。”
裴寂和李元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几许意外和紧张,精神一下就绷紧了起来,秦王这个名号,对于他们来说,都意味着极大的压力。
而对于李渊来说,其实同样如此,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已显佝偻的身子也挺直了起来,帝王的威严顿时凝聚显现。
对于李元吉来说,李渊是先父子,再君臣,而秦王一至,顺序也就颠倒了过来,先君臣,后父子。
不公平吗?确实是不公平的,可这也同样意味着秦王之杰出,非是齐王可比,即便是李渊,也要郑重对待。
“宣。”
太监尖细的声音随之而起,“至尊宣秦王入见……”
不多时,李世民大步而入,只稍稍扫了一眼殿内人等,便躬身施礼,“儿臣见过父皇。”
时隔多年,当年那个好奇而又爽朗的关西世阀子,蜕变的比李破还要彻底,经历了战阵杀伐,朝野间的勾心斗角的秦王李世民,已经具备了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他那深沉的目光再次望向裴寂和李元吉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便让这两位手脚都有些僵硬了起来,脸上还得硬挤出笑容来,给秦王见礼。
李渊招了招手,让李世民近前,指着远处惨遭蹂躏的箭靶,道:“即入武德殿,皇儿不如也来试试身手。”
李世民瞅了瞅插满了箭矢的箭靶,笑了笑,在殿外的时候,有人已经告知了他殿内故事,想想李元吉用四箭换回了这座武德殿,李世民除了感觉父亲……瞎了眼睛之外,也只能在心里对李元吉道上一声佩服。
这样的“不公”次数多了,李世民早已麻木,不会让这种狗屁倒槽的事情坏了自己心情,此时心里想的只是若他射中了箭靶,父亲又会怎么赏赐于他这个秦王呢?
这注定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只是道了一声,“这是自然,养病多时,儿臣也手痒的很呢。”
随即上前,接过太监奉上的弓箭,也没让人换靶,挽弦而射,弓弦震动,同时好像力有不胜,持弓的左手一软……
……………
靶子松了口气,向称勇武的秦王射飞了……离着八丈远的一个太监应声倒地,长声惨叫,在殿内拉出一道道回音,很是瘆人,看那伤势,恐怕是没救了。
李渊岿然不动,脸色却已渐渐青。
裴寂和李元吉都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后数步,几乎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念叨,他娘的,好大的狗胆……
李世民的胆子看上去还真不大,自己也哆嗦了一下,大惊之下,回身便一躬到地,“儿臣病情未愈,力有不逮,竟误伤宫人,还请父皇责罚。”
随着他的话语,那中箭的太监已经没了声息,李渊胸膛急剧的起伏了几下,才算勉强平静了心情,摆手让人将将死未死的太监弄出去。
人经过的时候裴寂和李元吉都看的清楚,那是尹德妃宫中的太监头领,更是尹德妃的堂兄,这一箭射的可“真准”……
李渊很想说,你即有病在身,那就不如回府养病去吧,省的给人添麻烦,哪天你再来武德殿演武,是不是连朕都要避一避了?不然你手一抖,朕的性命岂不也是堪忧的很了?
可出口的话却是,“无妨,既然病情未愈,还需好好将养……来人啊,去库中取老参两支,再挑宫女四人,一起送去秦王府,传张太医入秦王府,为秦王细加诊治,直至病愈。”
好吧,李世民这一箭射回来的东西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