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夜半时分,周围一片漆黑静谧。他觉得自己都快要习惯莫名的从陌生的地方醒来,少了一开始的些许惊慌,多了几分淡然沉稳。
就像命里因果循环一般,上辈子过得顺遂十分,如今倒显得日子格外跌宕起伏。叹了叹气,陵越扶着还有些混沌的脑袋站了起来,从屋外倾洒而入的月光给了他些许视线。
走了几步,陵越这才看清屋内还有一人,只见欧阳少恭正躺在房间另一边的藤椅上,看起来正在熟睡。定定的看着他,陵越不知道欧阳少恭将他带来此处的目的,看起来自己的身体并无不妥,腹部的伤口也似乎有所好转。
此人过于高深莫测,在打探清楚底细之前陵越实在不愿过多的与他打交道。如此正想着直接离开会不会比较好的时候,藤椅上的人幽幽的睁开眸子。
温润深邃的眼神正好撞上陵越那双略带疑惑和探索的目光,欧阳少恭轻声笑了笑,“陵越道长为何这般看着在下?”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慵懒,倒像是一直没睡,只不过不过闭眼养神。
陵越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他并没有任何窥探之意倒显得自己如同偷窥小人一般,只得拱手说道,“在下不过是疑惑自己为何在此,并没有任何对先生的不敬之意。”
欧阳少恭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轻声说道,“昨夜在下于江都城中散步,恰巧遇到陵越道长伤口发作倒在了地上,这才将道长带来在下暂宿的客栈稍作休憩。医者父母心,在下不得不多说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下三番四次见到道长都身上带着伤口却不好好处理。如此这般,看了真让人忧心不已。”
回想起几次和欧阳少恭见面,自己身上似乎也真的是带着伤口,上次是因为时间太赶来不及,这次却完全是意外。他不曾想过会在江都见到百里屠苏,更不曾想到这一次见面会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因而牵动了伤口。
也许是想到了百里屠苏,陵越的意志一下子就消沉了起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陵越觉得现在没有别的事情比处理百里屠苏的事情更让他心力交瘁了。做事向来果决的自己已经在百里屠苏的事情上犯浑了不止一次两次了,偏偏还像上了瘾似得,罢手不得。
百里屠苏不愿意回天墉城的理由,陵越是再理解不过了,不想强迫他回去却又不得不对他身上的煞气担忧不已。许是还有安庆的事情摆在前面,陵越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空落落的,这般无力的沉默任由事情逐渐走向一个无可挽回的末路是他最受不了的一种作法。
明明最在意的事情是百里屠苏的煞气,陵越却觉得自己莫名的对那名叫风晴雪的女子有了些许在意。风晴雪是红颜是知己,能缓解煞气,也能做很多他所不能做的事情。
幽幽的叹了叹气,陵越觉得自己真是气糊涂了,不然怎么会产生这般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知不觉的被脑海中的想法牵走了注意力,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回过神,陵越抬头看了一眼欧阳少恭,只见他似乎并不在意这般沉默的气氛,只是依旧用着一双软玉般温润的眸子看着窗外正浓重的夜色,似是若有所思。
只是沉默过后,陵越却不知如何开口,他的心里显然是对欧阳少恭起了疑心,所以对于他口中所说的担忧也是抱持着七分怀疑的态度。
半晌,陵越才缓缓开口,“先生过虑了,修道之人除妖之事哪有不受伤的道理。”
“陵越道长的修为,在下也知晓几分,能伤得了道长的妖物修为定然不弱。只是不知道,伤了道长的到底是妖魔还是……心魔呢?”
陵越猛地抬头,却只能看到欧阳少恭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再看不出别的什么端倪。
对于陵越的反应,欧阳少恭唇边的笑意似乎更深,“在下的意思是,陵越道长这般除妖卫道之人定然常引来妖魔的觊觎,总有些妖物善于迷惑心神,道长千万别着了妖物的道才好……”
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让陵越也不得不正视起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实则内敛的男子,拱着手淡淡的说道,“多谢先生提点,陵越自会加倍小心,自不会轻易着了妖物的道。先生的伤药,陵越自会铭记于心,若无他事,这便告辞。”
轻轻扬起一抹无声的笑容,欧阳少恭说道,“此时夜色正浓,郊外更深露重,恐怕对伤口的痊愈有所阻滞。何不在此留宿一晚,道长放心,在下对道长绝无非分之想。”
似是调侃的话语让屋内凝固的气氛霎时缓和了起来,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也想到自己腹部的伤口确实不适合继续爬山涉水,也就只能点点头算是同意。
欧阳少恭笑了笑,回到那边的藤椅躺下之后就再没开口。陵越扫了一眼他的方向,然后就回到床上躺下,内心纵然思绪纷扰却也敌不过疲惫潮涌而上,没多久便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一早,欧阳少恭起来的时候陵越只留下一张纸条便离开了。镇纸压着一张宣纸,寥寥几字说了他有事要回师门,故而一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