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似乎对江湖真的不甚感兴趣,回谷之后除了陪师兄在山谷里走走之外就是练练武功,日子过得好不悠闲自在。
对于他们而言,第一个人生的转折点是陵越被废了经脉之事,第二件大约便是师父离世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师父经常一个人站在山上望着某个方向,目光悠远而哀愁。
两人自然是十分担心,在他们的印象中,师父是个脾气十分怪异却从不会出现类似悲伤之类的神情。没过多久的某一天,他们发现了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的师父。
师父离世时的脸色十分平静,旁边还有一封他留下的亲笔书信。大致内容无非是让他们师兄弟相依为命,互相照顾之类的话。最后似是感叹的写了一段话:
人之死生,天命不改。生时无法与其相守,惟愿死后共赴黄泉相伴。
百里屠苏垂眸,似乎在寻思什么。
倒是一旁的陵越开口说道,语气满室是惋惜和伤感,“小的时候,曾听师父提起过,那时师父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在江湖上四处闯荡,后来似乎遇到命定之人,但是也许是身份有别也许是另有苦衷,纠缠了好些年之后师父便在这处桃源隐居了起来。”
“师父为什么会选择自我了断?师父不是向来最不喜这种逃避的做法么……”从小师父就教导百里屠苏做人不能成为懦夫,但是选择自我了结却也是最彻底的一种逃避吧?
陵越同样是不解,两人从小就是在桃源长大的,大概连百里屠苏都比他要更懂这些所谓的男女之情。他并不能理解师父为情而死之事,却也不认为这是一种逃避的做法。
“这大概是一种解脱吧,师父活着的时候也许并不开心。”
这件事只能算是师兄弟俩人生的一个其中一个转折点,师父去世后百里屠苏就琢磨着要带着师兄离开山谷。毕竟两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山谷里,且不说日子枯燥无趣,这个地方迟早也会被师父的仇家找到,算不上安全。
但是陵越却不想离开,对于他而言,这里不仅仅是一个栖身之所,更是一个归宿。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师父埋葬的地方。况且他并不想以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躯跟着百里屠苏去闯江湖,因为不管怎么样都会变成累赘。
但百里屠苏却是十分坚持,他是绝不可能放陵越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放心他一个人。这也许算是师兄弟俩第一次的矛盾和冲突,从小不是陵越让着百里屠苏就是百里屠苏不愿给师兄添麻烦乖乖听话。
鲜少有百里屠苏这般坚持而陵越却又固执不让的情况,这僵持的情况一持续便是十天。
是夜,凉风习习带来些许凉意。陵越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坐在溪边的大石上,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感到肩头一重,一件素白的袍子披在自己身上。没有回头去看百里屠苏,陵越依旧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继续出神。
立在不远处看着陵越越发单薄的身子,百里屠苏的眸子愈发深邃难测,就像是抹不开的浓墨。
半晌,陵越才低低的开口道,“你都已经安排好了吧……”以他那师弟的谨慎性子,必然是已经安排妥当了才会跟他说这件事,也算准了他最终还是会妥协吧……
百里屠苏欣喜的看着自家师兄,虽然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是那双浓墨般的眸子却瞬间染上了一丝色彩,“师兄答应了是么?”
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轻轻点头。
这场僵持,以陵越的妥协划上句号。
离开山谷的日子恰好春光明媚,陵越一直想不明白百里屠苏坚持的理由。师父去世之后,他就总是默默的待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出谷一趟也是几天就回来了。
走在树林里的马车极其缓慢、悠闲,百里屠苏并不赶时间,可以慢慢的走。陵越也提出可以骑马,但是顾虑他身子的百里屠苏却不同意。
陵越说不出现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自己在百里屠苏那里就像是易碎的陶瓷,事事皆小心翼翼。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加无法拒绝他的请求,当年之事对百里屠苏的影响着实是太大了。
一个人、一件事,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