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学校厕所是那种长长的蹲坑,用一个个小隔间隔起来,水箱里一直流动着水,到了一定时间就“哗啦啦”地冲掉;男女生厕所是在同一个地方,中间用高墙隔起来,但是最上面有二十来公分的空隙,没有堵死。
她吓傻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印进她眼脸,她看了好一会儿,刚想起来要尖叫,忽然,从上面垂下来一条裤子和一包卫生巾,晃悠悠地落在她的脚边。
“我还以为碰到鬼了呢,爬上来看看,结果是你。”
“啧啧,怎么哭得这么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妈死了呢。”
“快换上,不然被别人看到你哭成这样就丢脸了。”
“喂你别哭了,我不看就是了。”
那个男孩一如既往玩世不恭地笑着,聂天然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怎么了,糊里糊涂地就照着他说的话做了,甚至没来得及看他真的有没有偷看……
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笑嘻嘻地拿了很多巧克力和热姜茶拍她马屁,她在单元测试的时候大大地侧了个身。
后来他老是堵着她挟恩以报。
后来全校流言四起,说是有变态狂在女厕所偷窥,全校人心惶惶。
后来她听说他在学校有一个加强连的女朋友,玩了就扔,目前正在泡二班的那个才女聂天然。
后来他不来上学了,据说被学校劝退了。
后来学校辟谣了,说是要查清是谁在造谣,他根本不是劝退,是出国留学了。
……
那被遗忘的往事一下子从心底泛起,聂天然不由得一阵恶心,她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再忍两个月!拿了年终奖就走!
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些,站了起来,晃晃悠悠从三十六楼往下走去,三十五楼是总裁办,她可以从那里下楼。
楼道里忽然传来了压低的怒吼声,她好奇地往下走了几步,刚好看到三十三层的楼梯扶手上有个半秃的头。
“……什么!他别想这样抢走我的心血!”
聂天然吓了一跳,脚下一打滑,高跟鞋发出了细微的响声,那半秃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正好对上了聂天然的眼睛,聂天然立刻挺直了后背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秦总!”
秦总叫秦海观,是H市香格大酒店的总经理,聂天然的顶头上司,年近不惑,行事严谨,几个经理都有点怕他。聂天然刚进来时在他面前也很紧张,后来接触多了便多了几分敬佩,秦海观处事公正,头几次的策划要不是他的鼎力支持,几个策划部的老员工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呢。
不过,今天这样碰到他躲在安全通道里发火,聂天然不由得尴尬万分。
秦海观看起来也有点意外,随口对着电话说了两句便挂了,往上走了几步,笑着很是自然说:“小聂你怎么在这里?”
聂天然松了一口气,看来没什么大事,不过她也不想让秦海观知道她被解磊逼到这安全通道来了,只好硬着头皮撒了个谎:“每天对着电脑,想走楼梯锻炼一下身体。”
“你们这花一样的年龄就开始锻炼了,我们这一把老骨头怎么办啊?”秦海观风趣地说。
“秦总你哪里老了,明明风度翩翩好不好。”聂天然顺手拍了句马屁,其实这话也没掺多大水分,秦海观除了头发少了一点,身材和五官都算不错,算得上风度翩翩的中年人。
“哪里哪里,和解总一个天一个地啊。”秦海观谦逊地说。
“他怎么能和你比?”一提解磊,聂天然的口气就有点冲,“要不是你坐镇,光凭他能做什么?”
秦海观愣了一下,责怪道:“小聂你怎么口无遮拦的,小心被解总听到误会了。”
聂天然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赶紧道歉:“对不起,秦总我失言了。时间不早了,我先下班了,你慢慢来。”
为了证明自己刚才说的话,聂天然硬着头皮一直走到了二十几层,直到看不到秦海观了,这才从电梯下来,到了副楼的策划部。
几个小姑娘已经下班走了,策划部里静悄悄的。聂天然打了几个中介电话,中介都表示,现在房租涨得厉害,群租房也查得很厉害,几乎已经在市区绝迹了,五百块左右的,要么在偏远的郊区,要么的确只能租个十平方的地下室。
约了两个看房的时间,吃了一碗泡面,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聂天然再也赖不下去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走路回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