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环视房间,就见那靠窗的桌上,摆放着一口宝剑,宝剑下面,压着一封书信。
“夫君,快看!”
高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忙快步上前。
他抽出书信,打开来看。
“孩儿顿,父母台鉴。
师仇未报,孩儿夜不能寐。
今仇人现身杭州,故孩儿决意寻访。
金梁蛮子,绝非偶然,还请父亲多加留心,以免被贼人所乘。螣蛇剑已去煞成功,与父亲最为合适。螣蛇虽有克主之能,但也因人而异。孩儿观父亲命格,若得螣蛇相助,则如虎添翼,故请父亲放心佩戴,并恭祝父亲前程似锦,官场得意……
母亲休要牵挂,待孩儿报得师仇,定会重归膝下请罪,陪伴母亲,不再分离。
三哥省试在即,还需刻苦攻读。小弟未能陪伴三哥科考,待回归之日赔罪。
高余顿。”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梁氏直觉一阵天旋地转,幸亏林氏眼疾手快,她搀扶住。
高俅的脸色,也格外难看……这小子,使得好一手瞒天过海之计。先是假装忘记了去杭州的事,每日陪伴自己左右,让他失去了警惕之心,而后又悄悄的离开。
玩了一辈子的鹰,到头来却被鹰啄了眼睛。
高俅已经顾不得仪态,厉声道:“立刻派人去追,务必要找到吉祥儿,把他给我带回来!”
刹那间,高府上下,乱成了一片。
与此同时,赵构和富贵登上了王楼雅阁。
他是收到了高余的信,邀请他前来王楼吃酒。
可是,当他进了雅阁之后,却没有看到高余的影子,只见到了常小六一人在等候。
“衙内呢,怎地不见他人?”
赵构心中奇怪,看着常小六问道。
常小六忙躬身道:“回九哥的话,衙内没有来……他昨晚命人送了小底一些东西,说是让小底正午在此等候九哥,并且亲手把东西交给九哥。这是衙内留下的东西。”
他说着话,从肩头取下一个褡裢,放在桌上。
赵构疑惑看了常小六一眼,而后打开褡裢,从里面取出了一副书卷。
“快雪时晴帖?”
当他打开后看清楚,忍不住出了一声惊呼。
原来,高余让常小六带来的,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快雪时晴帖。
“衙内这是什么意思?”
常小六一脸茫然,看着赵构道:“小底不太清楚,衙内说,九哥看过书信就会明白。”
“书信?”
赵构一怔,忙打开褡裢,找到了常小六说的那封书信。
高余顿:未知九哥身世,想来贵胄出身。
知九哥好书帖,故而赠予,望九哥勿推辞。今高余南下,行程匆匆,难与九哥辞行,故令常书欣代为转交。临行时,托付九哥两事。六哥纯善,余曾有言为之谋取前程。然能力不足,还请九哥相助,谋都商税务店长之职,九哥定不会拒绝。
此一事。
教头陈广,乃孤高之士。
他曾托付我,救其甥李大志于西京。然家父武臣出身,不为人所重,故一并托付九哥,代为营救。
此二事。
余此行,不知归期。
待他日归来,与九哥畅饮七嫂桃花酒,品鲤鱼酿,望那时九哥可以告知余高姓大名。
高余顿,韦九何人?
那字,圆笔藏锋,气度安详,尽显古雅之风。
就连那书写的格式,也是采用了东晋时期书信格式,令赵构眼前不由得为之一亮。
他深吸一口气,把书信小心翼翼折好,放进了怀里。
而后,他又打开那快雪时晴帖,左看看,右看看,把字帖放下,负手走到了窗前。
透过窗栏,就见汴河河面,波光粼粼。
也许是被风沙迷了眼睛,亦或者是别的不为人所知的缘故,赵构的眼睛突然间红了,更隐隐有泪光闪闪。
“九哥,你这是怎地?”
富贵走上前,轻声询问。
赵构却取出手帕,沾了沾眼睛,摇了摇头。
半晌,他仿佛是自言自语道:“这高四,这高四,这高四……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而且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连眼泪都流淌出来。
“好你高四,自己快活去了……待你归来时,我定要罚你吃酒,看你到时候会不会害怕?”
说完,他扶着窗栏,向远方眺望。
但见蓝天白云,碧波荡漾……他恍惚间,仿佛看到高余朝他挥了挥手,转身飘然而去。
“衙内,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