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夏风袭来, 涌来阵阵热气, 燕屼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庭院中, 周遭的奴仆与护卫都噤若寒蝉, 他的表情算得上是温和的,口中的话语却渐渐凌厉起来:“老师,这样的奴才留不得, 老师如何处置她们都是可以的,学生也只是将他们送回来。”
周长林是没有想到这胡嬷嬷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确是留不得,难保留下起别的心思, 害人害己的, 他就道:“我已经知晓, 这件事情是老师欠缺考虑,不该随意给你送人的,也连累你的娘子,这胡嬷嬷一家子, 明日我会落他们, 时辰不早的, 你也回去吧,明日我让你师母登门拜访, 也算是给你的娘子赔个不是。”
胡嬷嬷一家子跪下呜呜的哭泣, 却不敢求饶。
燕屼行礼道:“老师不必如此,况且内人身体抱恙,怕近段时间都不能见客的, 再者是学生辜负老师一片心意,如今闹成这样,也是学生的不好。”
周长林叹口气,背着手道:“这同你有何关系,是我想的太过简单,没想到我府上出去的奴才竟敢胆大包天到如此。罢了罢了,你早些回吧,至于拜访的事情,改日再说就是。”
燕屼离开后,庭院里寂静无声,只余胡嬷嬷一家子的哽咽声,周长林问李管家:“方才阿屼说的事情可都属实?”
李管家跪下恭敬道:“老奴不敢隐瞒,的确是胡嬷嬷胆大包天怠慢燕大奶奶,奴才还曾劝过胡嬷嬷,只是胡嬷嬷不听劝。”他在燕府管着外院,不好插手内宅的事情,根本没有想到回到内宅,胡嬷嬷竟还做下这些事情,她真是忘记自个是奴才了吗?
周长林望着瘫在地上,几乎疼的快晕过去胡嬷嬷:“你可还有什么说的?”
胡嬷嬷忍痛哭道:“是老奴鬼迷心窍,求,求大人开恩饶老奴一命啊。”
周长林道:“你们都应该知道周府的规矩,恶奴欺主是个什么下场,更何况你还是我亲自送到燕府去的,竟做出这样的事情丢尽我的脸面,我让你们去燕府是好好照顾我的学生,不是让你们心高气傲去做主子的!难道以为是尚书府出去的就能对一个商户女如此?你们可莫要忘记,燕大奶奶虽然是商户出生的,可如今是状元郎的妻子!哦,不对,如今是正五品官员水部郎中的妻子,往后阿屼一步步的壮大起来,他的妻子说不定也能够受封诰命夫人的。”
胡嬷嬷抖如筛糠,扭曲着腿不断跪地求饶,周长林继续道:“周府的规矩,下人若敢以下犯上,杖责五十,卖出府!明日便执行吧。”无规矩不成方圆,下人就是下人,若犯错,就该重罚,也算是给阿屼一个交代吧,的确是他不该。
周围护卫得令,拉着胡嬷嬷一家子下去,周长林看向李管家一家子,慢慢道:“既然你们也被阿屼送回来,以后就留在府中做事吧。”
从庭院慢慢走回房中,孙氏还未歇下,正等着周长林,见他面色冷淡,不由问道:“你的那位学生过来所谓何事?”
周长林不愿多说,只道:“没什么大事,早些歇下吧。”
孙氏迟疑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爷,我是想问问玉珠的亲事,玉珠已经十五,照理说早该定下一门亲事的,偏偏老爷不许我插手玉珠的亲事,可我是个当娘的。我,我是想问问,老爷的那位学生,魏长青如何?他是一甲探花,如今在翰林院做修撰,熬些日子出来就能做个清贵的官儿,往后说不定还能爬上内阁,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玉珠的婚事你不用操心。”周长林在太师椅上坐下,“我自有打算的。”
孙氏急道:“老爷,可是玉珠都已经十五,你至少也该给我透个信,老爷到底打算找谁做女婿啊,我是不想委屈玉珠的,宁愿她嫁个低些的门户。”这几日玉珠总来缠着她,忸怩不安的询问她魏长青的事情,最后还直言中意魏长青,希望她这个做娘的去问问爹爹,能不能把亲事定下来。
魏长青这个学生,孙氏见过几次,温和有礼,家世简单,玉珠嫁过去婆婆也不敢立规矩,老爷还是长青的老师,想来他也不敢纳妾甚的,的确是门不错的亲事,这才过来找老爷问过,可是老爷还是那副模样,雷打不动,就是不肯同意,孙氏也有些恼怒起来,恨声道:“你莫要以为我不清楚你的打算,你,你不过就是看中燕屼,可是他已经有妻子,你如何能够狠心的让女儿去破坏人家夫妻间的感情?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不会同意的,燕屼也不会同意,人家娘子好好的,你这样做实在是过分。”
她说罢,周长林并不接话,许久之后才叹气道:“你不懂,我这是为着周家,丫头的亲事你不要多管,我自有分寸的,她是周府的娇娇女,我如何舍得她受苦?再者,我何曾说过要把她许配给阿屼的?我岂是那样的人?”他是不会承认的,他心里其实也有苦衷的啊。
孙氏气恼的一绞帕子,不再搭理他。
…………
燕屼回到府中,见丫鬟们正伺候大奶奶用饭食,珍珠与齐妈妈回禀道:“姑爷,奴婢们去厨房见有鳗鱼,便给大奶奶做了鳗鱼饭还有鳗鱼粥,清炒两个小菜,如今还有多的,姑爷可要用些?”
燕屼想起来,厨房有两条鳗鱼,是昨日同僚送他的,他对吃食不关心,就让小厮端去厨房养着,两个厨娘不会处理这种鱼,一直没动。他走到食案旁,见案几上摆着肉厚饭香的鳗鱼饭,鳗鱼块应当是烤过的,外焦里嫩,饭上铺着一层鸡蛋丝,再铺层焦香的鳗鱼,淋上鳗鱼汁,看着就食欲大开。
那鳗鱼粥也是奶白浓香,点缀着葱花。
姜婳也的确吃的很香,胃口大开,见到燕屼回来,拉他坐下,让丫鬟们摆上碗筷,“你也吃些吧,味道不错。”
燕屼尝过,味道的确鲜美,他脸色淡淡的,当真觉得以前吃的都是些什么,难怪婳婳不肯入口,他把口中的饭食吞下腹中,微微侧头打量姜婳,岳父娇生惯养着的掌上明珠,总不能跟了他后,生活反而大不如从前,他也想把她捧在手心上,给予她最好的玉盘珍馐,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娇娇的养着她,呵护着她。
用过宵夜,两人漱口歇下,燕屼是不敢碰她的,只把人抱着亲吻许久,她也乖巧的不得了,依偎在他怀中很快睡熟。
燕屼望着姜婳嫩白的脸颊,当真是满心的柔软,不由的想起当初还在姜宅,知晓她烧死马厮时的心思,他那会的确觉得她做的有些过,不过一个马厮,卖就是,何必亲自动手,若是做的不干净,还给人留下话柄与罪证,他原先是想着等她来京与她说道说道,可如今就什么想法都没得了,他只要她好好的,旁的就不重要。
翌日寅时三刻,燕屼起来去早朝,他才擢升水部郎中,按理说五品官员无需早朝,不过近段时间,朝中都在为水灾的事情忙碌着,皇帝昨日升他做水部郎中,接下来几日早晨他都要早起去宫中早朝。他动作轻柔,怕惊醒姜婳,不过还是吵到她,姜婳揉揉眼,趴在墨色绸缎上,玉肌半露,迷茫的望一眼窗棂,估摸着还不到卯时,忍不住问道:“夫君,这才卯时不到,怎么起的这般早?”
她睡眼惺忪,语气还透着娇糯。
燕屼穿好官袍,俯身给她盖好薄毯,温声道:“我要去早朝,自然要早起的。”
姜婳瞌睡醒了一半,揉揉眼惊讶的问:“早朝?”她是不太懂得去早朝的官员要几品官职,但知道翰林院的还是不能够早朝的。
燕屼揉揉她的,坐在床沿握住她白嫩的青葱玉指把玩着:“昨日皇上任我为水部郎中,自入夏,黄河长江中下游地区又是洪水泛滥,年年遭灾,我于水利方面有些独特见解,由老师引荐见过皇上,皇上就任我为水部郎中,过几日或许会南下治水,可能要去一两月的,到时候又要留你一人在府中。”
“这么快……”姜婳喃喃,不是说他要离开的事情,而是觉得他这擢升的速度实在是快,这才不到五个月吧?若他治水有方,只怕日后更得皇上看中,当真官运亨通。
燕屼亲吻她的额角,“好了,你在歇息会,我去早朝,这几日忙碌不已,晌午怕也不能回来的,这府中你才是主子,不管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我的库房钥匙就搁在床头,一会儿你去库房里头挑挑可有称心如意的,都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