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屑对这些事情弄虚作假,可是比起和汤卉谈条件,她不介意虚假一回,只要公之于众的证据可以令人信服,可以避免动乱,她又何必与汤卉做交易?
她确实会尽力保全萧以怀和萧以恂的性命,说到底了,她与他们之间毕竟有血缘关系,她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可是她想做,和被迫去做,是两码事!
汤卉闻言,并未有任何难堪和不悦,看着楼月卿,笑意不明:“可如果我还有一个筹码呢?”
楼月卿闻言一怔,神色微凝:“什么筹码?”
能让汤卉有恃无恐料定她会妥协的,定然不是小事。
汤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想知道当年你出生的时候,陛下为何不在京中么?”
楼月卿愣了愣,拧眉:“当年戎狄犯境,战事失利,父皇御驾亲征,此事我自然知道!”
汤卉又问:“那你可知为何戎狄会在那个时候进犯么?”
楼月卿对此,不予回答,戎狄与璃国百年来交战多少次怕是都不知道了,大大小小的战役,几乎都是戎狄不甘居于冰天雪地中,想要南下扩张,而南下的第一道障碍便是璃国,所以频频犯境,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能说,正巧她出生在戎狄进犯的时候吧……
汤卉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
汤卉见楼月卿沉默不语,对她的问题不予理会,也并不介意,只是淡淡的道:“陛下年轻的时候,戎狄犯境数次,几乎都败仗而归,都是败在陛下的手里,北境的防守也是陛下安排的,由陛下最信任的景阳王景家军驻守,戎狄对此闻风丧胆,按道理来说,陛下的有生之年,戎狄是断断不会来犯的,又如何会在那个时候挥兵南下?还屡战屡胜如无人之境?最后非得陛下御驾亲征才可?难道你真的以为,这是巧合?”
在那个时候犯境,或许可归之为巧合,可是,一改往年败局势如破竹的南下攻城略地,令景家军接连吃败仗,逼得萧正霖只得御驾亲征,这一切,可就不是巧合了。
而是为了引萧正霖离开的一个局罢了!
汤卉说的如此明显,楼月卿自然不可能还猜不到来龙去脉。
可是,怎么可能……
汤卉见楼月卿面色寸寸白,眼神愈阴郁凌厉,而袖口下的手也紧握成拳骨节泛白,眸色微动,继续道:“我曾派人去查过,得到的结果是,当时有人给了戎狄汗王一份边境布防图,这才是戎狄大军接连胜仗的缘故,而北境的边境布防,知道的人,可不多啊……”
这样的东西,只有萧正霖和景阳王手中有,而景媃作为他们的妻子和妹妹,想要这个东西,不是难事。
而且,凭着景媃的势力,想要查这些,也不难。
楼月卿猛然抬头,目光阴鸷的看着她,抿唇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汤卉眉梢一挑,目光笃定道:“你已经信了!”
因为她也不会相信所谓巧合。
而且,对于景媃,她早已颠覆曾经的认知,所以,没什么不能相信的。
楼月卿没说话。
她确实已经相信了,虽然不愿意相信,可是,联想前后生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否认。
而萧正霖对景媃的态度,也有了解释……
若是这是真的,那么,萧正霖会恨她,合乎常理。
那一场大战,璃国死了近二十万士兵,遭遇屠杀和战事波及的百姓更是将近三十万,还有好几个萧正霖手下的将领,那些是和他一起征战沙场多年的兄弟,对他忠心耿耿。
还有,他的亲哥哥,也就是萧以慎和萧允珂的亲生父亲,平南王萧正霁,死在了那场战乱中,据说,死的很惨。
所以,他恨景媃,合乎常理。
在得知这一切之后,性情大变也是正常的。
楼月卿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惊骇,稳了稳心神,看着汤卉淡淡的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如今于我而言,她已什么都不是,你觉得我会为了她受你的威胁?”
汤卉神色淡淡不悲不喜,悠悠笑道:“你是不在乎她,可你在乎景家,此事一旦公之于众,通敌卖国的罪名,饶是陛下再如何偏袒,也保不住景家,还有你妹妹,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她知道这些吧,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或许连景媃活着的事情都还瞒着她,你想保护她,定然不希望她知道的太多,不是么?”
汤卉其实懂得,懂得楼月卿的弱点。
她有太多在乎的东西,而景家和萧倾凰,便是其中的,景家不说,单凭萧倾凰一个人,她便赌不起。
楼月卿闭了闭眼,抿唇咬牙,没有说话,拳头握紧,颤。
景媃……
该死的!
这件事情让她措手不及,她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竟然是景媃一手策划,那么多人因此而死,总共加起来,因那场战争而死的军民,多达五十万人。
当年戎狄打开了璃国北境的大门,便势如破竹一路南下攻城略地,而临近玉门关的那几座城池,当其冲的惨遭厄运,戎狄人喜好掠夺,对璃国虎视眈眈多年,一朝得以入关,便开始烧杀掠夺,整整三个城池三十多万人都被屠杀殆尽,尸堆如山,那惨状,可谓惨绝人寰,所以后来戎狄败了之后,萧正霖下令,将戎狄的降军全部活埋,祭奠那些无辜被屠的百姓,后来又集结大军打算北上覆灭戎狄,可就在那个时候,景媃的死讯传去,这才不了了之。
如果这一切都是景媃策划的,那……
还有一件事,当年平南王战死,也因此,平南王妃难产血崩而死,萧以慎和萧允珂失去了父母,这也是她一手导致的。
楼月卿霍然起身,冷声道:“你说的话我不可能全然相信,此事究竟是真是假我会自己去查证,至于你的条件,再议!”
说完,她大步离开。
汤卉看着她紊乱的步伐,眸色微动。
她知道,楼月卿终会答应的。
而她,也该做出了结了。
如今,她没有遗憾了,而她所恨的那些人,余生,都不会好过。
楼月卿没有再在宫中逗留,而是当即出了宫出了城,直接回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