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顿时从胸膛升腾而起!
度三满脸喜色地翻身下马,恭敬地朝萧乾执了一个半跪礼。
“末将领命!”
“去吧!”萧乾与他互视一眼,知他了悟,也不再多交代,只重重抱拳,做了一个军中男儿都懂得的敬礼。度三亦抱拳回礼,然后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萧乾双眸被阳光一刺,略略眯了眯,然后看着度三离开前去点兵,稍稍顿了片刻,就慢条斯理地调转马头,看向先前向他进言的乌查干。
“本王细细一思,觉得将军之言,甚为有理。在往前走,就有两条路。一条往南,可从广元路直下隆庆府,一路入川打到大理国。另外一条,则往东去,从兴元路直插龛谷、定远,夺金州,过汉水……去拿回本王的封地!”
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唇,顿了片刻。
视线环视着众位将军,那神色间像真的迫于无奈抗旨一般,幽然而叹:“人固有一死,从军之人,更不畏死。然,死也应当死得其所。你我皆为大丈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是愚忠啊——幸得乌查干将军一言点醒,本王这才彻悟。这几日委屈大家了!”
一番话说来,他把“重获新生”的功劳都给了乌查干。
乌查干稍稍一愣,那一种被人重用的滋味儿让他老脸微红,又偏偏喜不自胜,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涌上心来,对萧乾执礼时,也比往常更为恭顺。
“是王爷英明,末将不敢倨功。”
萧乾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颇为欣赏的眼神,又慢慢地收敛住神色,看着度三领着兵马从烟尘滚滚的大路上扬长而去,而后面的墨九,似乎也在掀了车帘子来瞅,却因受不得阳光,一瞬又放了回去。
眼角余光微微一扫,他不由抿唇,紧执马缰绳,昂然立于人前。
“传令下去!大军左行,直插人龛谷!”
“是!末将领命!”
“属下等领命!”
阳光中,兵甲上寒光点点。一柄柄冷光闪闪的刀枪,一个个身着铁甲的战士,一面面高高飞扬的旗幡,北勐大军长蛇似的行走在土夯大道上,如倾注而至的江河之水,气势逼人,杀气腾腾,仿佛要将这个天下淹没……
这一次,他们并非半夜度陈仓,而是大白天的修栈道。
但苏赫大军有个传统,他们会抢南荣官方的物资,却从不抢民粮。
所以行军之途,都极为约束。一路行来,连道旁的庄稼都没有受到半分伤害,这也为他们赢得了不少民间的口碑。萧乾领着大大小小的将领走在前面,而他的三个侍卫,却一直跟随在墨九的马车边上。
她怀着身子,不好骑马。
那一辆结结实的黑帷大车就是萧乾专为她准备的。
与她同乘马车的人,还有盈娘和她的儿子。
墨九有了宝宝之后,特别地喜欢小孩儿,对盈娘家的这个小朋友也很是照顾,没少给他一些零嘴吃。有了吃的东西哄着,短短几天下来,小朋友就和她混得熟了,对她喜欢得不行,常常瞒着他娘,偷偷去墨九的屋里,听她讲故事,吃她的东西,甚至在墨九面前跪下说,要加入墨家,拜墨九为师,乐得一群墨家人哈哈大笑。
如此一来,盈娘心里也彻底对墨九没了芥蒂。
之前大道上生的事,她都看在眼里了,这会儿看墨九不吭声,突然试探着问。
“我看苏赫王爷是一个有本事的大丈夫,真是难为他了……唉!”
墨九穿了一身素锦的衣袍,膝盖上搭了张毡子,正斜斜倚在车壁上和盈娘的儿子吃各种果脯。闻言,她眼睛微微一眯,又舔了舔嘴角,缓了缓心里涌上的情绪,这才漫不经心地跟着感慨。
“又有什么法子呢?人家是大汗,他一个小小的王爷,有兵无粮,有权无人,也没几个心腹的将领帮衬着,什么事,却都得往前顶着,这一去,也不知生死前途了,唉!”
盈娘手指攥了攥裙角,微微一笑。
“也是。”
她轻松说完,就没有了下文。
可她脸上那一扫而过的情绪,墨九却捕捉到了。
这个盈娘,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人。也是一个读过书,懂得一些道理的女人。要不然她也不会就因这短短几天的观察,还有刚才生的一件事,就看出来苏赫与蒙合之间有嫌隙,并故意来试探墨九了。
墨九低头捋一下,也若有似无的试探她。
“这乱世天下,人人都想称王称霸,哪个又想受人掣肘的?若得黄将军那样的人才相助,他或许也有些机会。将来嘛……定然也不会亏待了黄将军。只可惜,唉!黄将军忠肝义胆,也着实令人佩服,先前我说要劝降,还被他骂了一顿!”
看盈娘有些紧张,墨九抿了抿唇角,稍稍放缓了表情,露出一丝微笑,用手指挑出一块果脯放入嘴里,又将自己手上那一袋递给盈娘的儿子。
“怀儿,来尝尝我这个味道。”
怀儿和她极熟,拿着就吃,嘴里含糊地笑。
“谢谢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