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家中了,房间里烛火摇曳,显然现在已经是深夜。外面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谢安澜抬起头来就看到陆离端着一个瓷碗从外面走了进来。那还隔着几丈远就传来的浓郁的药丸,让谢安澜忍不住往床里面缩了缩。
倒不是她害怕吃药,而是即便是中药这种口味十分可怕的药,开药的人不同味道也是有极大的差别的。这碗药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裴冷烛开的。
陆离看到了她已经醒了,眼中微微露出一份安心之色。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谢安澜做起来却竭力远离自己还以为他现不了的模样,唇边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淡淡道:“刚刚熬好的药,夫人趁热喝了吧。”
谢安澜干笑一声,道:“这个...其实我伤的也不重。她的外伤真的不严重,不过就是被不小心划了一刀,背后被拍了一掌,还有被刀背砍了一下而已。真正让她晕过去的是实在是太累了。特别是最后被两个高手缠上,简直比之前的一天一夜加起来还要辛苦。最后谢安澜虽然取巧险胜了那两个人,自己也累得不轻。就是这样,她还担心那群纨绔被人给宰了她一番辛苦就基本上白费了。又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守了好一会儿,将下山来的胤安人的缎带都给抢了,直到察觉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才干净跑下来了的。
“对了,结果怎么样?”谢安澜想起这事儿,连忙问道。辛苦了将近一个月,累得半死,若是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那就有些坑了。特别是这个提议还是她提出来的,如果最后输了陆离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陆离抬手轻轻撩起她脸颊边上的乱,道:“我们赢了。”
“哦?”谢安澜眼眸微凉,星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陆离道:“真的,胤安活着下山的只有三个,东陵有七个。”除了谢安澜,颜锦庭高小胖等五个,还有两个纨绔自己藏了起来,竟然真的是从头到尾就蹲在一个地方,竟然还没有被人找到。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们饿的腿软脚软的跑下山的时候,山上的胤安人已经出局的差不多了,竟然也没有被他们遇上。虽然作为战士,赢得不算光彩,但是规则就是这样定的,并没有要求这些人必须战斗。所以他们也算是坚持到了最后。
谢安澜躺会了床上,道:“那就好,如果输了的话,你....”
陆离淡淡道:“输了也不要紧,当初我能说服曾大人同意这个决定,他应该就没有想过我们会赢。”毕竟,无论是站在哪一方看,都不会觉得一群纨绔能够赢得了胤安的精兵。但是最后他们不仅仅是赢了,而且还是以大比分赢了的,也就难怪宇文策离开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了。
谢安澜翻了个身,撑着下巴问道:“没想过?难道曾大人想要破坏陛下和宇文策的协议?”曾大人肯定是不想卖国的,那么不在乎输赢只能是因为这个协议根本无法执行下去。
陆离道:“睿王应该是对这个协议有些不满,不过想要破坏的话只怕还不太容易。”睿王毕竟只是睿王,而昭平帝终究是皇帝。昭平帝的这个协议订的太过草率了,特别是在这次分明是他们东陵战胜的情况下。这么一来,搞得倒像是西北军之前的战功都是空谈一般。若是寻常不知道真相的百姓,说不准还会怀疑是不是西北军谎报战功。否则如果真的是他们胜利了,为什么和谈的时候东陵却没有站到丝毫的便宜。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昭平帝和宇文策这明显是想要联合起来搞我师父啊。不过,宇文策还真是胆子不小,他就不怕留在上雍先被师父给弄死了吗?”
陆离微微挑眉,他对睿王和宇文策谁弄死谁不感兴趣。当然,鉴于现在睿王和夫人的关系,以及宇文策跟他们之间那些不可说的恩怨,他还是站在睿王这边的。
“陛下和宇文策想要害睿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否则这些年睿王早就死了。你以为这次睿王回京为什么那么晚?”陆离道,谢安澜抬头看他,“路上出事了?”
陆离点点头道:“刚刚收到的消息,睿王回京这一路上至少遇到了五次行刺,睿王受了点伤。”
谢安澜有些惊讶,“师父受伤了?没看出来啊?”
陆离不语,谢安澜思索了片刻,有些犹豫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送些东西慰问一下师父他老人家?”
陆离轻轻拍拍她的手道:“夫人想送就送吧,只是记得给自己留一下。不过现在,夫人还是先将这碗药喝掉吧。”
谢安澜脸上的神色顿时苦涩起来了,说了半天陆离竟然还没有忘记这件事。不过话说回来了,说了这么久陆离竟然还端着那碗药连一滴都没有洒出来,也是很强大了。
谢安澜坐起身来,陆离含笑道:“夫人要为夫喂你喝么?”
谢安澜连连摇头,一把抓过陆离手中的药丸仰头一饮而尽。原本美丽的容颜立刻纠结成了一团,好苦!好难闻!好恶心!裴冷烛这家伙号称残医秀士,她一直还不能理解。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特么能配置出这么难喝难闻的药的人,绝对是心理残缺的变态啊!
看着她扭曲的脸色,陆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甜甜的味道总算冲淡了口中的药味,谢安澜脸上这才好看了一些,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茶杯。陆离十分有耐心的走过去端过了茶水让谢安澜漱口。谢安澜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陆离放下茶杯,道:“裴冷烛说,这药可以养生安神,这一天夫人太过劳累,也太消耗精力了,这样不好。”
谢安澜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你是故意的,你当我没喝过安神汤么?”
陆离道:“这个效果更好,夫人用了药睡一觉,明天醒来就精神百倍了。”
谢安澜心中暗道,我不喝药睡一觉起来也是同样的神清气爽。
陆离继续道:“你明天还有事情,所以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
谢安澜有些惊讶的抬眼,“还有什么事情?”
陆离道:“睿王明天在府中设宴给走到最后的人庆功,宇文策也会参加。”
谢安澜有些茫然的摸摸额头道:“怎么会这样?睿王突然出这样的风头也就罢了,宇文策又是想要凑什么热闹?”
陆离道:“宇文策认为你是睿王放进去的底牌,也就是说,不管实际是怎么样的,宇文策都认为你是睿王的人。毕竟谢无衣身份来历虽然看似清楚明白,但是禁不起有心人细查。既然如此,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你可以光明睁大的和睿王交好。”
谢安澜皱眉,看着陆离道:“你已经决定了要偏向睿王了么?这样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昭平帝处置不了睿王,但是处置一个六品小官还是没问题的。
陆离含笑摇头道:“不,跟睿王交好的是谢无衣,不是谢安澜。你在嘉州的户籍睿王已经派人替你重新做过了,绝对查不出来破绽。只要你不露出马脚,就不会又是。以后我也会渐渐疏远谢无衣的。”
谢安澜道:“但是你忘了,柳浮云也知道我的身份。”
陆离道:“柳浮云不过告诉任何人的。”
“嗯?”谢安澜挑眉。
陆离道:“柳浮云是聪明人,聪明人都不会将事情做绝了。少了一个谢无衣和陆离对大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柳家却绝对会将睿王得罪死了。柳浮云知道昭平帝靠不住,又怎么会为他尽心尽力?”陆离没说的是,柳浮云对谢安澜还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好感,只要谢安澜不危害到柳家,不到最后柳浮云是不会出手对付她的。
谢安澜想了想,方才点头道:“好吧,万一我的身份败露了,那就只好劳烦陆大人陪我浪迹天涯了。”
陆离淡然一笑,“夫人不嫌弃为夫拖你后腿便好。”
谢安澜心中暗暗道:“这货居然会如此谦虚,这绝壁是在说反话啊。真的信了他回头又要作天作地了!”
第二天起来,谢安澜果然觉得自己一身轻松。除了伤口还有点痛以外,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疲惫和不适。看来良药苦口这句话有时候也还是可以相信一下子的。
用过了早膳,谢安澜便回到了新搬的谢府。新搬家的房子比之前的谢府大了两倍都不止,府中的装饰也越加的惊喜了许多。看到谢无衣突然出现在府中,方信等人也不奇怪,只当他之前是在穆府。毕竟在城外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到是穆家大公子将谢无衣带走了。而且无衣公子和穆家大公子是结义兄弟的事情京城里也算是人尽皆知的。
看到谢无衣从书房走出来,宁疏清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公子。”
谢安澜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
宁疏摇摇头,道:“真正辛苦的是公子,我不过是去凑个热闹罢了。”
“这段时间府里没什么事吧?”
宁疏摇头,“大家都各行其是,并没有什么事情。”
“那就好。”谢安澜点头,道:“一会儿我要去一趟睿王府,让方信跟我去,他现在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