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萱也不知道,随口胡诌,“是小的时候,她家的狗子咬的。”
男人一愣。
苏婉如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就指着男人道:“你我都以身相许了,没理由这点事都不知道。”又道:“那你来告诉大家,你还知道我什么。你去过我表姐家,你来说说我表姐夫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又叫什么名字,表字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男人懵了,恍恍惚惚的看着苏婉如,结结巴巴的道:“表……表姐夫姓闵,是应天人……”他话落,一直半掩的门口,忽然有个男人大踏步进来,大声喊道:“张戈。”忙过来扶住地上的男人。
“闵兄。”地上的男人看着后来的,“你快帮我劝劝阿瑾。”
后来的男人就一抬头,露出满脸的胡茬子,瞪着苏婉如,“你怎么回事,张戈这么好的人,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可想过他的感受,他为了你抛家弃子连娘老子都不管了,你居然就这么将他丢开,你良心何在。我和你姐姐都不会原谅你的。”
还真是精巧,勾人夫,让人抛家弃子……这事编的不错,现在连表姐夫都请来了,苏婉如也忍不住扶了额头。
处理是好处理,就是不想应对这种不上台面的事。
“哈。”王姑姑身边的绣娘道:“连自己家里人都看不下去了。”
窦娆站在一边,心头冷笑连连,一个相好的,份量怎么够呢。
现在这事,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她看着苏婉如,想到她的借刀杀人,这一套不是只有你会,我现在就原原本本的还给你,让你百口莫辩。
“表姐夫。”苏婉如当着所有人的面,忽然朝后来的那个男人道:“你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表姐夫”一愣,惊讶的看着苏婉如,可拿了人钱财,戏就要接着演,“你要和我说。说完速速与我回家去,择日就将你二人的婚事办了,省的丢人现眼。”
苏婉如笑笑,背着手往后退了退,看着面前的男子,低声道:“你装我表姐夫,她们给了你多少银子?”
男子一愣,随即呵斥道:“胡说。”
“别人听不到,我告诉你一件事。”苏婉如朝男子眨了眨眼睛,笑的有些冷……
窦娆蹙了眉头,猜测苏婉如想和男子说什么。
只见那男人听完后面露大骇,蹬蹬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在苏婉如面前跪了下来,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苏婉如看着那人,“饶什么命,你做错了什么,叫我饶命。”
那人跌跌撞撞的,回头拉着地上的男子,喊着道:“我们错了,不该收别人的钱,来诬陷姑娘。”
他这态度一变化,顿时让所有人懵了,刚刚还义正言辞的教训苏婉如,怎么掉了脸就说自己是别人收买的,这前后变化,也太快了点。
窦娆神色一变,露出满脸的惊愕来。苏瑾和这个男人到底说了什么。
“有人诬陷我?”苏婉如露出气愤的样子来,“谁诬陷我?”
男子磕着头,道:“我……我们也不知道,昨天一个女人找到我们,说让我们今天一早就来找里闹事,她给了我们一人一百两的银子。说事成后,每人还有一百两。”
“就这些?”苏婉如看着那男人,“没有别的了?”
男子点着头,“没……没有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不是,后来我们偷偷跟着那个裹着脸的女人,就看见,看见她……”
“好大的胆子。”窦娆上前一步,抢了话,“将人送衙门里去,居然到锦绣坊来行骗。”
那个男人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
窦娆有点急,说的也有些突兀了,所以她话落,王姑姑就回头看着她,又看看苏婉如,随即眉梢一挑想到了什么,顿时嗤笑了一声,道:“行了,你们闹腾你们的吧,我可没空和你们在这里闲磕牙。”
最近山水馆还真是热闹,这勾心斗角的事跟割麦子一样,走了一茬又来一茬。
王姑姑决定不计较苏婉如的无礼,笑盈盈的带着人走了。
“哪个女人进了哪里?”苏婉如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男人就回道:“哪个女人进……进了锦绣坊。”
苏婉如又问道:“长的什么样子你没瞧见,声音你不记得,可身高呢,怎么样。”
“身高……”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演表姐夫的那位就道:“身形像……像这位姑娘这样高。”他说着,忽然抬手指着窦娆。
窦娆面色变了变,往后退了一步,呵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他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们不知道,你应该是知道的。”苏婉如起身,拍了拍窦娆的肩膀,道:“那就依着你送衙门去吧,官老爷肯定能查得到,昨天锦绣坊有哪些人出去过,她们出去后,又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窦娆面色大变,拂开苏婉如的手,道:“是你的事,我管你怎么做。”不可能的,她查不到的。
“那就等着看好了。”苏婉如指了指两个男人,吩咐守门的婆子,“送衙门去。”
婆子应是,将两人五花大板的捆了,苏婉如和演表姐的难人,道:“知道什么说什么,若是瞒着却叫官老爷查出来,你一个窃龙袍的罪,是跑不掉了。”
窃龙袍?那可是灭九族的罪,男人吓的双腿软,托着一脸懵懂的同伴出去。
两个人一去衙门就被投了大牢,待推官来衙门就开堂审问,其中一人问道:“那小姑娘和你说了什么,你吓成这样。”
“别说了。”那人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小姑娘告诉我,她表姐是谁。”
听的人也是一愣,奇怪的道:“谁啊?”
“是镇南侯身边的一位叫青柳的姑娘。”男人道:“那小姑娘和镇南侯身边的侍卫卢成,似乎是亲戚。一位不想被人知道,所以一直隐瞒着的。”
话落,两个人面如死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镇南侯身边的卢侍卫……那她岂不是和镇南侯也有可能认识?他们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锦绣坊中,众人意味不明的看着窦娆,皆是隐隐猜到了什么,这怕是窦娆不满苏瑾,所以两个人在斗法。
山水馆里的事情真多啊。
“走了,走了。”锦绣馆的那位绣娘打了个哈欠,“闹腾闹腾去的,我还真当有戏看呢。”
周槐娟听的摩拳擦掌,苏婉如拍了拍她,道:“白天动手不合适。”
“对!”周槐娟顿时点头,“晚上,我陪你。”
苏婉如颔,回头看着窦娆。
窦娆也看着她,道:“没想到这样的局面你也能化解,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高看你了。”苏婉如微微颔,道:“还以为你重新做了绣长后,怎么也会长进一点。”
窦娆冷笑,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苏婉如点了点头,“听不懂没关系,看得懂就好了。”话落,带着走周槐娟和蔡萱离开,窦娆站在远处停留了一刻,和阮思颖说了几句,就出了门去。
“阿瑾,人是窦娆找来的吗。”蔡萱听出味儿来,苏婉如点了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蔡萱怒道:“这个人太卑鄙了,居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周槐娟点了点头,道:“你一定不能放过她。”
苏婉如点了点头,道:“此仇必然要报。”
窦娆掉头去了角门,角门外有个婆子在等她,见着她道:“……小姐说,她定然是告诉那两人她表姐的真正的身份,所以两个人吓的魂不附体。小姐还说,这事不要再提,让你先沉住气,不要急躁。”
“我知道。”窦娆想问表姐的身份,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告诉的大小姐,我有事会再去找她。”
婆子顿了顿,点头:“那苏瑾心思多的很,保不齐就能从蛛丝马迹中,觉察到我们小姐的存在。”
窦娆点头。
苏婉如坐在绣架前,看着窦娆出现,慢悠悠的上楼,她闭了闭眼睛,坐了一刻就起身出了门。
她去找邱姑姑。邱姑姑不在房中,反而遇到了刘三娘,两人碰面,刘三娘道:“姑姑在掌事那边,掌事早上咳血了。”
“大夫怎么说?”苏婉如惊了一跳,没想到段掌事的病情这么严重,“难怪上午门口闹成那样,掌事和姑姑都没有过来。”
刘三娘已经听说了,道:“幸好你化解了,我赶过去时已经迟了。”
“嗯。”两个人说着话,往段掌事那边去,院子里药味弥漫,两人进门段掌事正靠在床头咳着,断断续续的道:“我没事,也就是咳嗽罢了,这天气,年年到时节就会这样。”
“明天早上我去常州看看,方才那个大夫说的常州那位,我去请来给您看看。”邱姑姑握着段掌事的手,“您一定要好起来才是,这半年锦绣坊这么多事,没有您主持大局,我们可怎么办。”
“嗯,我定然能好起来。还要亲眼看到你们去宫中领赏。”段掌事笑着,“我还没看到锦绣坊重新恢复到往日的辉煌。”
邱姑姑点着头。
苏婉如和刘三娘站在门口,两个人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时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下雨了。”刘姑姑打着伞从外面进来,“才九月份天气就这么冷了,今年冬天肯定雪天不断。”
苏婉如在房里坐了一会儿,馆里几位姑姑和绣长都到了,她不想和王姑姑还有窦娆拌嘴,就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姑娘。”随一递了信回来,“爷说他明天就回来,让您晚上去府中吃饭。”
苏婉如就睨着随一,“是不是还打算让我表姐来接我?”
“这……属下不知道。”随一尴尬不已,他一直待在苏婉如四周,所以生了什么事他其实都知道,方才他是忍了,要不然就亲自出面,将那两个人宰了。
爷说了,人宰了出了气,再来讨论后果。
“属下去了司公公的后宅打探过了。”随一道:“不过属下没有上前去说的上话。”
“姑娘打算怎么做,您吩咐给属下,属下这就去办。”随一道。
苏婉如颔,停了停正要说话,忽然就远处传来了一阵哭声,她蹭的一下站起来,面色极其的难看。
“是段掌事去世了?”随一道。
苏婉如点头,指了指外面,“你出去一下,我换身素净的衣服。”又道:“还有,你让青柳来见我。”
这个时候,她不用沈湛的人都不行了。
随一应是。
苏婉如换了件褐色的夹袄,匆匆忙忙的拢了辫子,几乎是小跑着的,往段掌事房里去。
她努力了这么久,眼见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如果段掌事去世了,司三葆从锦绣坊提拔一位姑姑上来还好说,如果不是呢,他从外面调任一位过来,或者京城那边再来一位姑姑呢。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段掌事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
等一口气跑到院子门外,里面的哭声已经传了出来。
“阿瑾。”蔡萱扑了过来,喊着到:“段掌事去世了!”
苏婉如扶着门,差点没有站稳,蔡萱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难过,忙抱着她,喊道:“阿瑾,阿瑾,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事情大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位置空下来,谁会上去,又会有什么新规矩……还有,如果是王姑姑呢,那么她只怕是锦绣坊都呆不住了。
“你怎么了。”刘三娘扶着焦振英过来,焦振英疼的一头的汗,颤巍巍的站在门口,打眼看到苏婉如苍白着脸,两人忙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段掌事去世大家都难过,可苏婉如放反应有点大。
“没事!”苏婉如抱着蔡萱,擦了擦眼泪,摇头道:“一时听到段掌事去世的事,我受不住。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去吧。”
一会儿工夫,院子里来了许多人,锦绣坊的绣娘们都聚集在院子外面。
三位姑姑并着几位妈妈在床前伺候着,邱姑姑拿帕子包着头,眼睛红红的,摇摇欲坠的样子。
王姑姑却恰好相反,左右逢源指挥着下人做事,忙碌的不得了。
众人都慌了神,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别怕。”刘三娘握住了苏婉如的手,低声道:“车道山前必有路,将来,谁坐掌事的位置,也赶不走我们。”
苏婉如没有说话,她不怕人动,哪怕现在将她赶走,只有她拿到了如月令,她根本无所谓。
可是……
她站在窗户边,神色肃穆,就见邱姑姑身体一晃,要倒下去的样子,她三两步过去扶住了邱姑姑,道:“姑姑,您休息一会。”
“我没事。”邱姑姑叹气,“给我倒口水喝。”
段掌事无儿无女,她的丧事是要在锦绣坊办的。
“好。”苏婉如倒水,忽然手一顿,回头看着撑着头坐着的邱姑姑,眼睛亮了亮……
对啊,别人做掌事不行,可是邱姑姑可以啊。
只要邱姑姑做到了掌事位置,她想进登月塔,一定比以前还要方便。
她怎么这么蠢。
王姑姑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在茶房坐下来,刚要说话,便见有人给她端茶递来,“姑姑累了吧,您喝口茶歇一会儿。”
“窦娆。”王姑姑眉头微挑,“你给我倒茶,难得啊。”
窦娆一笑,给王姑姑福了福,低声道:“这是我的福气。这世上大约我是头一个,给锦绣坊的新掌事倒茶呢。”
一滴茶泼了出来,王姑姑神色变了变,压着声音呵斥道:“段掌事才走,你就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不想在这里待了是吧。”
“恰恰相反。”窦娆低声道:“我就是想在这里长长久久,所以才来给您倒茶的,还请掌事您以后多多关照我才是。”
王姑姑左右看看,查房里除了她们并无别人,她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认为,这位掌事的位置,一定是我的。”
她也懒得装,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旋很久了。
“就凭我能过关斩将坐上绣长的位置。”窦娆笑道:“掌事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
朱公公!王姑姑立刻明白过来,这个小丫头,居然不声不响的找了朱公公这个大靠山。
“好一个聪明的丫头。”王姑姑放了茶盅,携了窦娆的手,道:“这会儿我还有许多事要做,等晚上吃过饭,你去我院子里,我们好好说说话。”
窦娆垂眸,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