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嫪五好大的胆子,居然找了四个少年过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湛目光一扫,怒喝道:“滚!”
他拂袖出门,青柳正从外面进来,两人迎面碰上,他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姑娘呢。”
“奴婢替姑娘回去拿匕,没想到路上遇到有人跟踪,奴婢绕路花费了一点时间,甩掉了跟踪的人,等回来时姑娘就不在这里了。”青柳以为苏婉如和沈湛一起出去了,“姑娘没和您在一起?”
沈湛摆手,他被皇长孙拉着出去了。
“随一和随二呢。”沈湛蹙眉,预感不太好,青柳也是一脸茫然,“他们两个也没了踪影。”
沈湛顿时就沉了脸,招手喊来院子里一个小厮,领子一提喝问道:“可见到我歇在我房里歇着的那位姑娘。”
“小……小人不知道。”小厮摇着头,沈湛眼睛一眯,露出杀意,小厮顿时骇的腿软,求饶道:“侯、侯爷,小的看到那位姑娘和王爷一起去外院了,还在门口一起看舞狮来着。”
“赵仲元!”沈湛大怒,朝外院而去,赵衍正带着人进来,沈湛挥拳就朝赵衍的脸上招呼过去,赵衍武功底子不弱,且反应也是极快,他头一偏,沈湛的拳头落了空……
一拳没打招,沈湛腿一扫,擦着赵衍的膝盖过去,赵衍身体打了个趔趄,随即站稳,两个人你来我往,在庭院中就动了手。
赵衍的随侍,沈湛的随侍一看主子都动手了,顿时也拔刀相助。
行宫门外锣鼓喧天,内院却是刀光剑影。
“赵仲元!”沈湛怒喝,道:“老子不杀你,不是怕你,而是懒得和你动手,你要再不识时务,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沈湛确实不客气,赵衍腹部中了他一拳,后退了半步,稳住,也是挥拳而来,擦着沈湛的脸过去。
“世人皆道镇南侯是枭雄,赵某也心存敬佩。却不想见过后,却深觉传闻不符!沈湛你太狂妄,赵某已忍你很久。”赵衍身体弱,在体力上不敌沈湛,可武功底子不差,非常的灵活。
“王爷,王爷……”查荣生闻风赶了过来,“侯爷,侯爷别打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两个人根本不听,沈湛盛怒,逼视着赵衍,问道:“丫头人呢,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赵某做事,从不藏掖。定是她不耐你欺辱霸道,自己走了。”赵衍讥讽的道:“沈湛,你享荣华富贵,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盯着她一个弱女子。”
沈湛气的红了眼,招招露着杀意,“老子做什么要你管,你将她交出来,否则今日你就将命留在这里。”
查荣生跳脚,“二位爷,二位主子,你们停下来行不行。有话好好说啊。”话落,又招呼人去喊皇长孙,“快,快去将皇长孙请来!”
有人匆匆而去,过了一会儿皇长孙赵治庭跑着过来,他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间和赵衍有几分相似,不过身材要结实粗壮一些,他一看这情形顿时满脸的惊愕,结结巴巴的问道:“皇叔……侯爷,这……这怎么还动手了。”
“他欺人太甚。”赵衍话落,沈湛忽然一只掐住了他的手腕,捏在筋脉上,赵衍的手亦是点在沈湛的腰间……两人骤然停下来,对视,沈湛一字一句道:“她在哪里。”
“赵某不知。”赵衍回道:“她来凤阳寻你,你倒来问我人在哪里,真是可笑。”
沈湛蹙眉。
赵衍的怒意也沉淀下来。
“什么她,你们在说谁?”赵治庭急的团团转,问道:“什么人不见了,派人去找就是了,何必动手!”
沈湛看着赵衍,赵衍也看着他,问道:“她不在内院,你没见过她?”
“你没有将人藏起来?”沈湛反问。
话落,两人一起松了手,沈湛转身就走,赵衍也是背道而行,才走了两三步,就有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喊道:“查公公……”
查荣生呵斥道:“吵什么。”
“查……”小厮看清这边还有三位主子,忙行了礼,跪地道:“嫪……老五死了。”
沈湛和赵衍行走的步子皆是一顿,赵治庭也是惊了一跳,问道:“嫪五死了,谁杀的?”他说着话,目光就自然而然的投向沈湛,可一想现在嫪五正有用,沈湛不可能杀嫪五。
“刀抹的脖子。”小厮想到角门边血流了一地,心里还有些惧怕,“人还是温热的,没有死多久!”
“这可怎么办。”查荣生拍腿,道:“嫪五不能死啊。”
祖陵的人选刚定下来,明日就要正式动工了,这嫪五死了,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嫪五是地头蛇,无论什么原因,他死在行宫里,这事儿……
怕是那些愚民,跟着嫪五厮混的市井混混不会罢休。
“先将尸体抬进来。”沈湛停了步子,吩咐小厮,“将行宫四门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赶过来的行宫守卫应了是,沈湛抬脚往小门去,赵治庭和赵衍对视一眼,皆随着沈湛往角门边而去。
“侯爷。”赵治庭跟上沈湛,低声道:“此事很蹊跷啊……嫪五怎么会被人杀了。”
沈湛一时哪有头绪,而且,苏婉如还没有下落,他摆了手,道:“去看了再说。”话落回头吩咐青柳,“你带着人去找她。”
青柳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应是,带着人去找苏婉如。
沈湛去了角门,嫪五的尸体还依旧躺在角门外,这个门在巷子最里面,寻常门是关着的也没有人来往走动。
“行宫今日人多。”赵治庭蹲下来看了看嫪五的尸体,“一刀抹了脖子,看来是个老手。”
他说着起身,吩咐行宫内的侍卫,“通知凤阳知府,让他派人来将尸体带走。这件案子就交给他办,务必三日内,给我一个交代。”
“是!”侍卫应是,吩咐人将嫪五的尸体盖上,沈湛忽然拂开侍卫,上前去蹲在嫪五的尸体前,手就放在脖子上的刀口处。
切口不大,可见刀身不长,但却很深……
是把锋利的匕。
沈湛眯了眯眼睛,心头有什么一划而过,他起身走到赵衍面前,问道:“你和她一起看过舞狮后,她何时走的?”
“花鼓戏没有跳完,她说要去净房,走后就没有回来。”赵衍不傻,沈湛一问他也随即想到什么,“我以为你回来后,她不便再来,就带人来内院寻她!”
有的事就怕对峙,话一说就明白,可……若非出了这件事,他和沈湛不可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
沈湛面上藏着怒,拂袖张瑶说话,忽然一阵喧哗声由远至近,随即无数人的吆喝声山呼海啸似的扑了过来,不等他们将嫪五的尸体收起来,就见数十人过来,掀了盖在尸体上的布……
隔着小门,里里外外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外面的看着尸体呆住,里面的人看着外面的人若有所思。
“五爷!”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噗通跪在地上,“五爷,是谁,谁杀了你!”
哗的一声!
无数人的嘈杂声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五爷死了!”扑在尸体上的人喊道:“有人杀了我们五爷!”
又是一静,紧接着有人问道:“谁,谁杀了五爷!”
如果视线有声音,此刻定然是齐整的朝门内投了过来,沈湛,赵衍以及赵治庭一起沉了脸,查荣生摆手道:“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正要报官,让官府来处理此事。定当给你们一个交代。”
“在凤阳城,没有人和我们五爷过不去,想杀五爷!不要以为你们是天潢贵胄我们就怕了你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拿命来!”
查荣生后退了几步,嫪五是地头蛇,他们都很清楚,在整个凤阳他就像是个土皇帝,就算是定国公府也要让他三分。
嫪五上街,吃饭,喝茶,甚至是逛花楼,从没有人会收他的钱。
一来是因为他狠,得罪了他,他会不择手段的报复,二来,他养活了太多人,贩私盐,做丝绸,倒腾粮食,储备粮仓……凤阳半数人的买卖,都可能和嫪五有关。
他一死,许多人的生意没了着落,尤其是那些市井混混,连生计都断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查荣生指着外面的人骂道:“你们可知道这里头三位主子是谁。小心圣上灭你们九族。”
什么九族,打战这么多年,他们一族都不全,“管你们天潢贵胄。谁给我们饭吃,谁就是我们的主子。你们杀了嫪五,我们就和你们没完。”
“兄弟们。”有人喊道:“将里头三个人拿下,他们不给我们一个解说法,我们和他们没完。”
话落,那些人就朝门口冲了进来。
查荣生拉着赵衍和赵治庭蹬蹬后退,喊着道:“快去,让凤阳知府带兵来,这些爆民,愚民要反!”
那些人根本不听查荣生的话,往里头冲。
沈湛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上前几步,抬脚,脚力如同长刀一般,踹在当前那人的胸口,那人受不住像是飞起来似的,撞的后面一连串的跌退。
“关门!”沈湛喝道:“谁敢进来,老子头一个将他剁成肉酱。”
外头一时乱了阵脚,几个侍卫乘机将门关上,插上门闩,稍息,有人开始拍门,大喊,有人开始朝里头丢石头。
“反了,反了。”查荣生急的团团转,“这些刁民反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颠沛流离几代人,肚子都填不饱,谁管是谁坐了皇帝。谁断了他的生路,他就能拿命拼。
查荣生心里很清楚,看着沈湛,问道:“侯爷,怎么办。”又道:“这些人少说也有几百号啊!”
凤阳没有卫所,圣上也没有来得及设卫所,若说士兵,大概只有衙门里养的几百人……这几百人还不知道管用不管用,毕竟他们也是本地人。
要用兵,最近也是最方便的就是去应天。
沈湛没说话,脸上变幻莫测,过了好一会儿他和查荣生道:“他们所求不过一碗饭,是嫪五给他们,还是别人根本没有分别。”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沈湛深以为然,因为曾经他也是地头蛇。
但是,若真要动心思收拾这些人,也不是多难的事。
“就怕他们闹事。”赵治庭担忧的道:“他们情绪这么激动,想要把话说清楚,安抚住人,恐怕不容易。”
沈湛吩咐人守着门,便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外面沸反盈天,火光漫天,甚至有人开始在围墙外堆稻草放火,浓烟滚滚,呛的他们连连咳嗽。
“派人引走我的人,是你安排的?”沈湛负手过来,问赵衍,赵衍颔,道:“是我!”
明人不说暗话,赵衍本来就没有准备隐瞒。
也没有必要瞒着。
沈湛沉默了一刻,青柳带着随一和随二匆匆回来,三个人是冲进来的,一看就是打斗过的。
“爷,姑娘没有回客栈。姑娘这几天常去的地方也都找过了,没有人。”青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苏婉如做的事没有连续性,她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
“有件事。”青柳回道:“姑娘不让我和您说,她一来凤阳就认识了嫪五。”她把苏婉如来的那天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沈湛听着,脸色铁青!
他就说苏婉如怎么会这么反常的来凤阳找她,原来她根本就不是想他,而是来报复他的。
他想起当时和她提起的嫪五,她一直记在心里,这次来先找的就是嫪五!她假模假样的装作来找他,却暗地里杀了嫪五,还跑去报信煽动这些蠢货。
这些人一听自己主子死了,根本不会多想,带着人就冲行宫来了,将他们围困在这里,而他们这几个所谓天潢贵胄,根本毫无办法。
毕竟打架是需要人手的,可笑的是,他们人手现在不够。
她就像个藏着爪子的小猫,一看到有机会,就立刻伸出爪子挠了他一把,可恶的是挠完了人就跑了。
沈湛扶着门框,手攥了拳头,“小白眼狼!爷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她掉了头就反咬一口,还真是翻脸不认人。”
这边,赵衍亦是苦笑……她不知道苏婉如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为了报复沈湛的欺辱。
但是很显然,他和沈湛都被她算计了。
而他,居然毫无防备的,想都没有想的,顺着她的思路做了她想要他做的事。
现在,他们被一群暴民困在了行宫里,或许不会丢命,可这事儿却很难处理。安抚住暴民,他们功过相抵,安抚不住,在圣上眼中就都成了他们的错。
尤其是,赵治庭还在这里,太子那边怕是要结仇了。
赵衍抚额,自嘲的笑了笑,又抬头看着沈湛,心情却又好了几分。
可见那小丫头对沈湛不但没感情,恐怕还恨的很。
从此事来看,他们二人在她心目中,地位相当。
赵衍苦笑,摇头。
“此事你们处理。”沈湛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他要将那只白眼狼找到,狠狠的收拾她一顿,他要问她,凭你一个人,你还能反了朝廷不成。
她再折腾,就是送死!
最重要的,她既然做了这些事,就肯定是不打算回头了。
她要逃,逃去哪里?
他居然一无所知,这让他感到惶恐不安,心里想像是着了火,比任何事都要着急。
“侯爷!”赵治庭一把拉住沈湛,“这种事只有你最有经验,你一走,我们怎么办。”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走沈湛的。
沈湛想拂开他,赵治庭一看他的神态,立刻就道:“湛叔!您一定要帮我。”
沈湛蹙眉看他,抬手拂开他,和随一随二道:“将行宫所有人召集过来。”又道:“去地库取出兵器,人手一把,无论老幼!”
他要迅速将这里的事处理,然后去找苏婉如。
她能逃到哪里去!以前他还以为她只是躲在锦绣坊保命,现在他可以肯定,这只小白眼狼根本的目标就是为了去京城,为了救苏季。
人不大,手段还真不少!
“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逃得出我的手心。”沈湛一拳砸在围墙上。
凤阳乱了一夜,而应天城外,天亮时分城门打开时,苏婉如一匹快马顺利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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