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嫣然一笑,柔声道:“也巧的很,西阁子是我平时作诗弹唱的地方,也不用麻烦出去了。”
王秀笑眯眯地道:“我说西厢阁子怎么有股子雅道,原来是行的书房。嗯,要没有行仙踪,只不过是无仙之山、去龙之水。正如诗云:嚲眉鸾髻垂云碧,眼入明眸秋水溢。凤鞋半折小弓弓,莺语一声娇滴滴。裁云剪雾制衫穿,束素纤腰恰一搦。桃花为脸玉为肌,费尽丹青描不得。”
李师师见王秀说的得体,是个知趣的妙人,喜道:“我老了,只怕我们的秦仙子才能打动楚王的心。”
秦献容羞涩万分地瞥了眼李师师,俏脸上能滴出血来。
王秀目光扫过李师师,那张依旧精巧的脸蛋:“倒底是楚馆行,见多识广,这种艳诗也能欣然接受,不知滋味怎么样?”他无不戏虐地想到赵佶与李师师颠鸳倒凤,脸上漾起几分暧昧的笑容。
李师师是何等女子,男人见多了,王秀的笑再明白不过,定是在想楚王梦神女之事。不过,她也不反感王秀的想法,王秀要对她绝代美色毫不动心,那才是天下一大怪事。
“我这妹子自幼聪慧,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在樊楼是出名的才女。前个得官人一曲‘三姝媚’,谱成曲子在我这正炫耀,听李妈妈说几个姐妹接了位贵客,原来是官人来了。”
她把话题撇开转到秦献容身上,说着话不时看着秦献容,笑眯眯地道:“我这妹妹清高的很,看不上那些王公世家子,对寻常读书人也只是平淡交往。一见官人诗词就爱不释手,开封王词多是我这妹子谱的曲,我倒没给他说是谁来的,看脸蛋还红着呢!”
秦献容涉世未深,被李师师说得一阵害羞,又是一阵高兴,坐在那摆弄绣帕,不敢抬。
“原来开封传唱的绌作,都是小娘子谱的曲,小娘子真是兰心慧智。”王秀不能不重视秦献容,这可是有音乐天赋的人才啊!
“官人过讲了。”秦献容羞的俏面如霞,起起伏伏,细声说道:“奴家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官人成全。”
“姑娘请说,在下无有不从。”王秀眉头一挑,隐隐察觉秦献容要什么,但他还是决定不拒绝。
“能否请官人也为小女子填词一。”秦献容的声音的更细了。
王秀笑眯眯看着李师师,并没有说话。
“奴家只是说说,官人不必在意。”秦献容见王秀不说话,芳心顿时一乱。
王秀知道她误会了,笑道:“做客行小楼,不能不问主人借文房四宝。”
原来搞错了!秦献容大羞,垂不敢看王秀。
“好说,不过要妹子为官人研磨才行。”李师师一双妙目含春,调侃着秦献容。
王秀起身走到书桌旁,李师师站在他身边,秦献容慢慢研磨,他只觉阵阵如兰似麝的处子体香沁入心肺,好半天才压下心猿意马,就当做提笔前的沉吟。
当他挥笔直书,听到秦献容在身边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念道:“临江仙、闺思”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读罢,秦献容以是妙眸含泪,痴痴地望着王秀。
青楼楚馆的女子本就是家为生计所迫,典女入行,樊楼以歌舞伎为主业,名媛们并不被强迫陪伴客人过夜,但也要每天面对那些纨绔官人强颜欢笑,
倜傥轻浮、追芳逐粉的市井无赖,仗势偷情的官宦小吏,挥金如土的巨商大贾,即使是那些自命风流的文人骚客,也多半是追风引蝶、夸夸其谈,想的是她们如花似玉的娇躯,要的是她们曲意承欢。
她们无不希望自己遇到一位真正的才俊之士,能为她们遮风挡雨,在这世风日下的炎凉社会庇护她们,很可惜这些弱女子又怎能得偿所愿!
这词写得就是思春女子对心仪男子的思恋之情,正中了秦献容这些小女儿多愁善感的心思,想到自己虽然锦衣玉食,艳名远播,却不过是人家一摇钱树罢了,想得一为知心人却不可能,怎能不黯然伤心。
李师师心有所触,亦是暗自垂怜,赵佶贪恋她不假,却不可能给她想要的。秦献容轻挪莲步到了琴案旁坐下。素指轻触琴弦,抚琴而歌,却是这“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琴之韵律、情之所致,莺转唇音、委婉幽缠、却是哪般瑟瑟绵绵,女儿般的慎密心思,透过这琴声点点滴滴传出。虽然,王秀对琴乐音律不精通,但秦献容的凄婉的琴声,他又怎能听不明白,心底生出一些伤感,活在世上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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