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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她说我什么都不懂

女子比武其实更多的是观赏性,因为虽然说大家小姐习武成风,但是真正愿意下苦功夫去练的也只是少数,很多都只能算是花拳绣腿。不过就算是花拳绣腿,也能让这些大家小姐有一个不错的身体。弱柳扶风固然惹人怜爱,但是三国贵族并不推崇柔弱美,身体不好的女子在结亲的时候往往很难找到好人家。

宋舒兴致勃勃地看着,不时跟靳晚秋小声说那个小姐刚刚那一招用的力道不对。她跟靳月抽到的签号都是六,是女子的第六组,现在还没轮到。

不过这种比试进行得很快,一般打一会儿就分出胜负了,所以很快就轮到了宋舒。

宋舒的武器并不是曾经闯魏国驿馆找魏琰麻烦时候用的那根鞭子,她平时练的是剑。那天之所以拿了根鞭子是因为觉得鞭子甩起来比较给力。

不过这种点到即止的比试,为了防止受伤,所有的武器都是安平王府准备的木制的。

听到令官说第六组上场,宋舒和靳月各自执着一把木剑,从长廊的两个位置飞身而出。

客观来说,靳月比宋舒更好看,因为她今天穿的衣服实在是太亮眼了,而且原本容貌就比宋舒出色。

而男客那边,魏琰看着靳月身上的流光缎眼神微冷。这东西他跟墨青的确准备了不少,不过都是打算用来给靳辰当聘礼的,让杜腾送过去的是几件做好的衣服。后来靳辰让风扬来要,魏琰也问了原因的。靳家这位三小姐,再找靳辰麻烦的时候最好掂量着点儿,这次是靳辰不在意也就算了,如果她让靳辰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我觉得靳月肯定不是宋舒的对手。”齐皓诚在魏琰身旁说。看她们两人拿剑的姿势就知道了。靳月的姿势都有一个特点,好看但不实用。而齐皓诚知道,宋舒练武功是下了苦功夫的,虽然也不算高手,但是在千叶城的大家小姐里面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当然了,必须忽略靳辰那个妖孽。

“同感。”魏琰唇角微勾。宋家那个野蛮丫头虽然性子太粗鲁了些,但是功夫在女子里面还是可以的。当然了,必须忽略靳辰那个妖孽。

“宋小姐请多多指教。”靳月先对宋舒行了个礼,倒是表现得十分有礼数的样子。

“哼,装模作样……”看台上宋舒的丫鬟小翠嘀咕了一句。靳三小姐阴她家小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真能装。

“小翠,罚半个月的月钱。”靳晚秋神色微变,淡淡地说。

“是,大少夫人,小翠知错了。”小翠赶紧低下头去。大少夫人最不喜欢她们这些下人在背后说人是非了,她怎么又忘记了。大少夫人说,下人犯错是主子没教好,她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容易给她家小姐惹来麻烦的……

宋舒回礼过后,两人的比试就开始了。这场要比前面那几场来得精彩很多,因为前面真的是花拳绣腿在比划,跟跳舞一样。

宋舒对这场比试十分认真,今天碰上靳月也是宋舒希望的,不枉她在家勤练了好久,她一定要把靳月阴她的仇光明正大地给报了!

比试开始之后,靳月很快就现自己并不是宋舒的对手,而宋舒竟然一点都没留手!靳月以往总是阴宋舒,没有跟宋舒打起来过,也是因为听说宋舒练武十分勤奋,怕输了丢面子。因为靳月虽然从小习武,但是却不喜欢总是练武,感觉太辛苦了。

这场比试结束得也很快,因为靳月本就不如宋舒,比武的时候还一直在走神,当她的木剑被宋舒打掉的时候,胜负已分。

靳月转头就看到安平王妃在不远处看着宋舒笑着点头,心中快要被气死了。只是她还没有失去理智,比武输了就输了,如果她输了之后举止不合时宜才是真的丢人……

“宋小姐高招,佩服。”靳月站在看台上对宋舒落落大方地说了一句,倒是让不少人觉得靳家三小姐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承让。”宋舒对着靳月拱了拱手,然后飞身回来了。

“大嫂,我赢了!”宋舒是真的很高兴,因为她跟靳月这些年说不清道不明的明争暗斗太多次了,她没那么多心机,所以总是吃亏,这次终于光明正大地扳回了一局。

“坐下休息,喝杯茶。”靳晚秋递了茶水过去,看到宋舒的样子微微一笑。

每一局得胜的人都有奖励,宋舒的奖励很快被人送了过来,是一串十分名贵的沉香木手串,雕工相当了得。

“彩头果然很不错哎!大嫂你喜欢这个,送你啦!”宋舒伸手就把那串散着淡淡清香的精致手串戴到了靳晚秋的手腕上,“别还给我,我不喜欢戴这个。”

靳晚秋无奈地笑笑,也没摘下来,因为她知道宋舒的性子,不过倒是没想到安平王府给这场比试准备的彩头如此贵重。

沉香木很罕见,因为有凝神静气的功效。靳晚秋喜欢也是因为她平时要抱着宋安翊睡,宋安翊身体不好有时候很难入眠,这种天然的沉香比用别的香料好很多。只是宋安翊太小了,不适合戴在他身上。

另外一边,靳月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她大清早起来精心打扮,穿着流光缎做的裙子,就是为了在这场宴会上面脱颖而出。可没想到安平王妃一直看着的,最重要的这场比试竟然输了!

靳月在想如果不是宋舒跟她比,换了另外任何一个小姐,她都不会输!可当时靳夫人明明交代过靳晚秋以防万一的,谁知道宋舒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一定是靳晚秋,一定是靳晚秋根本就没跟宋舒说过!宋舒最是听靳晚秋的话,如果靳晚秋说了宋舒绝对不会这样做!

不等靳月说什么,靳夫人就拉着她的手脸色难看地说:“月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教训靳晚秋那个忤逆的庶女!”

安平王府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晌了,也算是宾主尽欢,并没有闹出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宴会结束的时候,宋舒跟一个相熟的小姐在说话,靳夫人的丫鬟又过来找靳晚秋了。

“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再回府拜见母亲吧。”靳晚秋听丫鬟说靳夫人又要见她,微微皱眉说道。靳夫人怕是要兴师问罪吧?可这里是安平王府,靳晚秋并不想跟靳夫人闹得很难看。

“二小姐还是跟着奴婢过去吧,夫人说她这会儿身体不适要二小姐过去照看一下,如果二小姐不去的话被人知道了也不好听。”靳夫人的丫鬟在靳晚秋面前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还能有什么不好听的,左不过就是忤逆嫡母……靳晚秋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看宋舒没有注意到她,就跟小翠交代了两句,然后跟着靳夫人的丫鬟走了。

“大嫂呢?”宋舒终于跟她一个闺蜜说完话了,转头现靳晚秋不见了。

“大少夫人被靳家夫人叫去了,说让小姐在这里等着她不要乱跑。”小翠说。

宋舒皱眉:“那个……靳夫人到底要干什么啊?”总是找她家大嫂的麻烦,还没完没了了……

靳晚秋跟着丫鬟去了安平王府花园的一个亭子,这会儿宴会已经结束了,安平王府的下人也都在忙着招呼送客,附近并没有人。

靳夫人脸色难看地坐在亭子里,靳月神色淡淡地坐在她身旁。看到靳晚秋过来,靳夫人冷声说:“跪下!”

靳晚秋神色淡淡地站在那里:“母亲,这里不是靳府,是安平王府。”这些年,她听靳夫人说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跪下”……

“不管在哪里我都是你的嫡母!”靳夫人看着靳晚秋冷声说,“你到底跪不跪?”

“母亲身体不适,还是早点回府休息吧,女儿告退。”靳晚秋垂眸对着靳夫人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在娘家靳夫人要她跪她必须跪着,可是这是在外面,她是靳府的庶女没错,但已经出嫁了,如今是宋国公府的大少夫人!

“拉住她!”靳夫人冷声说。

靳晚秋冷冷地看着拽着自己的两个丫鬟,转头就被靳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靳夫人这是把安平王府当靳家后院了吗?”

一个满是怒气的声音在附近响起,靳月神色一慌站了起来,就看到齐皓诚站在亭子外面,冷冷地看着她们。

靳夫人也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看着齐皓诚微笑着说:“齐世子说笑了,只是靳家的这个庶女实在是太没规矩,我一时动了怒,倒是冲动了些。”

“娘,二姐有错也要等回府再说,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我拉都拉不住你。”靳月眼眸微闪,拉着靳夫人的胳膊说。

“靳家庶女?”齐皓诚冷冷地看着靳夫人和靳月,“看来你们真当宋国公府没人了是吗?”

靳月心中一跳。一直听说齐皓诚跟宋家人走得很近,跟宋二公子称兄道弟的,肯定见不得她们这样对待宋大公子的遗孀靳晚秋。她怎么忘了这茬,没让靳夫人先忍忍回去再说……

“齐世子息怒,我们这就回去了。”靳夫人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让齐皓诚对她们的印象更差,话落拉着靳月的手就走,竟然看都没看靳晚秋一眼。

靳晚秋垂着头站在那里,一边侧脸有些红肿,看起来十分狼狈。她没打算跟齐皓诚说什么,抬脚要走的时候,齐皓诚开口了:“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听到齐皓诚满是怒意的声音,靳晚秋神色微变,也没看齐皓诚,淡淡地说:“让齐世子见笑了。”

“晚秋!你……”齐皓诚看着靳晚秋的样子,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眼中满是痛色。

“住口!”靳晚秋看着齐皓诚冷声说,“你不该再那样叫我!”话落大步朝着亭子外面走去,路过齐皓诚的时候,齐皓诚伸手想去拉她,却什么都没抓住……

魏琰从一棵大树上飞身而下,揽住了齐皓诚的肩膀,把齐皓诚带到亭子里坐下了,看着齐皓诚叹了一口气说:“靳晚秋的身份摆在那里,你也要为她想想。她就算出嫁了也是靳家的庶女,嫡母要打她难道她能还手吗?还是说你觉得靳晚秋反抗然后把事情闹大才好?”

魏琰其实是跟齐皓诚一起过来的,刚刚飞到树上是在给齐皓诚望风。要是刚刚那会儿齐皓诚叫靳晚秋的名字被人听到了,这事儿就真闹大了。女子的闺名可不是随便乱叫的,尤其靳晚秋是个嫁了人的寡妇。

看到齐皓诚沉默不语,魏琰接着说:“你想跟她在一起,不说所有人都会反对,她自己都不会愿意吧。毕竟如今她已经嫁人了,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个世界倒是不限制女子改嫁,可是这种事情多生在没什么地位的百姓之间。像齐皓诚和靳晚秋这样的身份,想要在一起,真的太难了。

宋家倒是没有权利要求靳晚秋一定要给宋天临守节,但如果靳晚秋要改嫁,那也绝对不可能带着儿子走,因为那是宋老国公唯一的重孙,因为宋安翊姓宋。靳晚秋会为了齐皓诚连儿子都不要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如果靳晚秋真抛下一切就要跟齐皓诚在一起,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况且,魏琰还真不知道齐皓诚跟靳晚秋到底有什么过往,他们两个人未必不是齐皓诚在单相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有一种结果,齐皓诚彻底没戏……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靳夫人罚跪。”齐皓诚开口,声音有些低沉,“那年我十岁,她也十岁,我跟她说话,她没理我。”

“我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在被靳夫人罚跪,都快晕过去了。我说我可以帮她去向她爹告状,让她嫡母不要再罚她,她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我什么都不懂。”

“十三岁那年,我偷偷往她荷包里塞了一块玉佩,过了几天我去靳家,才知道因为那块玉佩,她被靳夫人罚跪在祠堂三天三夜。因为她的丫鬟现了之后跟靳夫人告状,而她根本不知道那块玉佩是哪里来的。”

“那年我跟母妃去避暑山庄住了两个月,我自己亲手刻了一块玉佩,我想回来送给她,跟她说我喜欢她,我会娶她,可是我回来那天,是她成亲的日子……”

“我当时要疯了,我不过才走了两个月,她竟然被靳家安排给宋家那个病秧子冲喜,嫁得那样急。”

“她这辈子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什么都不懂,后来我才现,我的确什么都不懂。我总以为我们都还小,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我甚至没有权利怪她不等我,因为我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我只会傻乎乎地跟她说,晚秋,你给我笑一个呗,你是不是不会笑……”

“齐皓诚你……”

魏琰开口,齐皓诚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低着头自顾自地接着说:“我以前从来不跟宋家那个病秧子玩儿的,可是她成亲之后,我却刻意跟宋家老大结交,跟他称兄道弟,甚至有两次亲自帮他去宫里请太医。我只是想我能偶尔在宋家看到靳晚秋,看到她过得好就行了,我有时候甚至希望宋家那个病秧子能好起来……可是她过得从来都不好,因为宋家那个病秧子娶她的时候都快死了,她刚嫁过去没多久他就死了,而她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孩子……”

“你知道吗,我最后一次见到宋天临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娶靳晚秋,宋天临沉默了很久,对我说了一句话,说他对不起靳晚秋。然后他又看着我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知道,宋天临其实什么都知道了,那一刻,我觉得他可怜又可恨。”

“宋家那个老头看出了我的心思,所以一直很讨厌我,但那又如何呢?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孙子已经病入膏肓了,还执意让靳晚秋嫁过去,他何其自私?靳晚秋做错了什么?要伺候他那个病秧子孙子,给宋天临生孩子留后,还年纪轻轻地守寡,要操持宋家的家业,管理宋家的内宅,还要让宋天行那个纨绔改邪归正,要处处照顾宋舒……凭什么?宋家到底凭什么让靳晚秋搭上自己的一辈子?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我齐皓诚是天之骄子,认为我什么都好什么都能得到,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最想要的那个人,早就丢了……没有人知道,我也不能跟别人说,因为我知道她过得不好,我似乎总是错,似乎总是错过,我怕我做了什么又伤害到她,我不敢,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敢做……”

魏琰似乎是第一次认识齐皓诚,也是第一次见到别人都不知道的,真正的齐皓诚……

的确,齐皓城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什么都好什么都能得到,他在所有人面前似乎无忧无虑地嬉笑怒骂,可他的心里,却一直都有一块无法触碰的禁地。

最终魏琰也只是长叹一声,拍了拍齐皓诚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不管说什么都安慰不了齐皓诚。

说宋老国公太自私了?他年迈的时候唯一的儿子死了,白人送走了黑人。而他的嫡长孙病入膏肓,可能不久于人世。他能做什么?可能宋老国公也觉得宋家对不起靳晚秋,但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上靳家去,要求靳晚秋嫁过去,就算不能把宋天临的病冲好,也要给宋天临留个后。

说靳家人对靳晚秋太无情?宋老国公和靳老将军的交情摆在那里,还有所谓的婚约。靳家必须有一个小姐嫁过去,而就算靳月当时到了合适的年龄,嫁过去的依旧会是靳晚秋。谁让靳晚秋只是个生母早逝的庶女?谁让宋老国公相中的长孙媳妇人选就是靳晚秋呢?

齐皓诚其实是在自责的,他或许在想如果他早点娶了靳晚秋,后来的一切就不会生了。但是这世间的事情真的没有如果,这是靳晚秋的命,也是齐皓诚的命,谁也回不到过去,永远也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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