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哥儿是太子的乳名,这普天之下能喊此名者,除了宫里的王太后,王皇后,和一帮宫监大伴外,就属那位人称“逃跑皇帝”的永历帝了。
此人正是大明末帝朱由榔,也是历史上最后一位汉族皇帝,要说他的本事无有其他,最擅长跑路,其跑路的本事在中国古代所有的皇帝中名列前茅,少说也位列三甲。
从GD跑到GX再跑到HN接着又从HN跑到GD再从GD跑到GX而后又从GX跑到云-贵,最后过YN直奔缅甸去了,十几年间辗转几万里,只怕那南宋皇帝赵构见了也要逊色三分。
而眼下,朱由榔再也跑不动了,在缅人的鹰爪下过着囚徒一般的生活。
人虽是庸主,但要说他有无一两人恢复之心,恐怕也有些,至少是有活命之心,谁都看得出缅人越发穷凶极恶,派重兵监控永历帝一等,摆明了就是拿他们当挡箭牌,再和清廷满鞑做交易,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要不然他也不会让自己的爱子一个人北上,穿过莽莽丛林,寻那滇南李定国去。
但此刻他却对当初的决定懊悔不已,一想起太子的凄惨身世,永历帝就越发心疼起来,其膝下本有七子,长子朱慈爝,次子朱慈?皆在逃亡的过程中散佚民间,至今音信全无,而四子,五子,六子,七子未成年就以早殇,独朱慈煊这个老三他疼爱的不得了,所以起名叫“丰哥儿”,寄意身体丰健,但眼瞧着关山难越,太子未死未卜,他越发忧心忡忡起来。
莫不是让缅人抓住?拉到暗地...永历帝心口剧痛。
这副模样,自然尽入旁人眼帘,一位绯袍翼冠样式的太监,就立在不远处,他便是永历朝掌玺太监李国泰,他深知“帝王心中愁,宦臣解忧时”的不二道理,赶忙上前。
“皇爷在挂叨着太子?”
这句话自然戳中了永历帝的心坎,后者发出了长长的叹息:“是朕昏了头,竟叫丰哥儿一个人北上,太子忧心国事,诸臣哪有一人能比得上?”
此话却是明显的迁怒了,李国泰心知肚明,这是在暗示马吉翔等人执意让永历帝南下入缅,对那李定国污蔑再三,现在好了,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得,反倒陷众人于如此险恶的地方。
两人互为援引,朋比为奸,自然不能让一方受皇帝的嫌恶,李国泰眼珠灰溜溜一转,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皇爷莫急,以奴婢看,太子必定无事,说不定他已经带着大军救皇爷来了。”他能爬到了内侍第一人的位置,绝非庸人,除了嘴上本事外,对皇帝的脾气也近乎了如指掌,要不然也不会将永历帝朝臣诓的团团转。
“哦?何以见得?”永历帝不大相信,知道天家近侍都喜欢捡好听的说。
李国泰却信心满满地道:“太子有天主保佑,天主神通广大,宇照大明,自然不会让太子有什么大碍。”
“天主?”永历帝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太子受过天主教洗礼,乃是正式教徒,李国泰也是教徒,更是弗朗机人委派的一方教首,受他的影响,宫女太监也大多加入了天主教。
永历帝虽未全信,也半信半疑,一来二去,心里反复嘀咕道,也不知这天主灵不灵?能不能保太子顺利返回?
李定国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瞧出皇帝心中所想,马上又道:“皇爷须知,天主耳目众多,无处不在,弗朗机神甫曾言,只有心里笃信,虔诚奉主,才能得天主保佑,心若不虔,那...”其言外之意,便是将太子迟迟未归的原因,归咎于皇帝的不虔诚。
无声胜有声,永历帝被吓得一乍,神色顿时骤降了下来,也是,他当初之所以率全家入天主教,无非是想得到弗朗机人的枪炮人马,以及西方罗马教皇的兵力支援,助他北上复国,现在想来,莫非真的是心不虔诚?
此念头一出,永历帝浑身颤抖,如果是因为自己陨了丰哥儿命,那真是要不得,当下,脑门上的细汗流的更快了。
“只要能保丰哥儿顺利返回,从明日起,朕就焚香祷告,日夜不停。”
李国泰见皇帝果真着了道,心中暗笑,脸上自是一本正经,“‘丰哥儿’不合适了,皇爷应叫‘君士坦丁’。”
“君士坦丁?”永历帝想起了来,这是太子的教名,嘴里遂开始念叨开,看也不看其他人。
“太子生死未卜,奴婢也去拜求天主了。”
李国泰磕头告退,瞧着皇帝已入股掌之中,心中油然大兴,快步转过了几间茅草屋后,来到另一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