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廉,旧译“锡里安“,乃缅甸南部重要港市,位于仰光河左岸,在它的对面即为广袤无垠的印度洋,向南走七百海里过马六甲,即可到达太平洋,实为扼守两洋的战略要冲,也是西方殖民者通往远东最重要的中转站。
从阿瓦城乘船,沿伊洛瓦底江南下,只需三天三夜便可到达沙廉港,作为缅甸最古老的城镇和出海口,这里常年受江水冲击,形成土壤肥沃的热带三角洲,如此天造地设的自然环境也使得沙廉成为东方一等一的深水良港,正因为这样,自十七世纪以来,西方殖民者蜂拥至此,英国在这里设立了东印度分公司,主营香料和棉花贸易,葡萄牙人的武装据点就设在沙廉城周围几里外,虎视眈眈,西班牙人,荷兰人的商船也常年在港湾里游弋,一时间,千帆竞舸,旗帜飘扬,场面颇为壮观。
然而,时下,“沙廉”这个词,却是一个大大的禁忌。
1613年,东吁与葡萄牙殖民者爆发了激烈交战,缅王亲率数万大军围攻沙廉港,几个月猛攻下来,逼得葡萄牙人不得不宣布投降,此后的数十年里,双方多次交战,最严重的一次,沙廉城毁人亡,一场超级大火把西方殖民者数十年心血烧的干干净净,据说,当时熔化的金水铺满了整个路面,凝固后足足有一寸厚,“沙廉”从此又有了“黄金之城”的别称,也因此衰落,虽然过了近半个世纪,沙廉周围仍旧有西方船队的踪影出没,但属于走私交易,见不得光。
陈先同的商帮曾经多次和葡萄牙人接触过,期间也谈成了几笔交易,但最后基本都是告吹,东吁在沙廉周围部署了重兵,对商旅的检查格外严格,一经发现,往往赔的倾家荡产,弄不好还会搭上性命,葡萄牙人可以乘船逃跑,而他们却要遭殃了,所以一来二去,也没赚到什么钱,交易的念头就此作罢。
见朱慈煊突然提到沙廉,陈先同还以太子殿下对那儿感兴趣,所以,详详细细地将沙廉的现状解释了一番。
“这么说沙廉现在还是‘封港’状态?”朱慈煊的确有些稀奇,他虽然在东吁国落下脚来,那也是在缅甸中北部,对南部的情况不甚熟悉,戒赤乌之前也没有告诉他这些。
“沙廉城现在破敝的很,几年以前,鄙人曾经去过一趟,和红毛鬼们谈生意,听他们说几十年前,可沙廉城可富丽着呢,大街小巷都是佛郎机人盖的红顶房子,两层的三层的砖楼比比皆是,街道上铺的都是青石板,满大街全是店铺,红毛黄毛绿毛的什么人都有,看的眼都花了,那繁华的模样,连现在缅都阿瓦都比不上。”陈先同说话没个把门的,说起来喋喋不休,夸张的很,对他们商人来说,一旦有人聚积就会带来莫大的商机,当然,他也是言过其实,根本没见过,嘴上说说而已。
“沙廉港...佛郎机人.....”
朱慈煊却想着想着出了神,前几天皮耶耳南下传教,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并且带去了通商的嘱托,如果陈先同所言不错的话,倒真可能碰上西方殖民者,这样以来,和西方人做生意的设想并非痴人说梦。
再进一步讲,如果沙廉重新开港,允许自由通商,借助那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短时间内,沙廉港就可能重新复兴起来,黄金之城有可能再次耸立。
朱慈煊要搞工业,搞改革,重整军队,没有强大的财力是不行的,一旦沙廉重新开港,他需要的金钱可能滚滚而来,各种原材料和新技术也可能直接从海外舶来。
十七世纪的大航海时代,的确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工业革命的星星之火,已经在遥远的英格兰烧了起来.....
朱慈煊要借这一簇火,在东方发扬过大。
看着太子殿下怔怔出神的模样,陈先同心里奇怪嘴上却不敢打扰,等了好一会儿,朱慈煊才慢慢清醒过来,没接着说下去,把这件事压到了心底。
不管怎么说,现在提开港还不和适宜,西方殖民者到东方不光带了金钱和船只,还有子弹和屠刀,一个吴三桂已经让他吃不消,更被说这些敌友难分的红毛鬼了,所以这件事暂且先放一放。
比起和西方人做生意,朱慈煊还有更紧迫的要求交给陈先同。
“你这次北上打算带多少人?”
太子殿下问话,陈先同只得老实回答。
“船帮,马队,护卫人员,加起来一共六七百人。”陈先同的势力不小,靠他吃饭的人也不少。
“到了滇地之后,孤有一件事交给你,务必办好。”朱慈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