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水濯缨从客栈里面出来的时候,这大热天的还用冰丝丝巾把自己的脖颈围得严严实实,深深埋着头不敢抬起来跟人目光相对,看那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球钻进地缝里面去。
在她身边的绮里晔却是明显心情极好,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眼尾的绯红色比平时柔和得多,近乎淡淡的樱花色,不带一点妖异之气,只是美艳得令人沉醉。站在他周围三丈开外的地方,都能感觉光线格外明亮,天气格外晴朗。
玄翼和寒栖都不敢去看水濯缨,跟前面的马车也保持着一个比平常更远的距离——虽然他们的三观和节操早就完全碎了,碎成渣和碎成沫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进入西陵地界之后,一行人就折向南方,进入南疆地域,这样可以以最短的距离穿过南疆到达南海海岸。至于说到了海边要怎么出海,只能到了再说了,沿海不可能没有人居住,到那边总会找到船只。
水濯缨从来没来过南疆,或者应该说是没来过真正的南疆。这里除了崇山峻岭就是崇山峻岭,除了原始森林就是原始森林,连绵不断,墨绿色的层层波澜一望无际地铺展出去,莽莽苍苍看不到尽头,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渺小的恐惧感。
密林中一棵棵参天巨树都有数百上千年的树龄,冠盖如织,遮天蔽日,一点光线都透不下来。哪怕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走在树下也是像清晨傍晚时分,幽暗而阴凉。
南疆里面自然没有其他国家里那么完善的道路体系,地形又崎岖复杂,马匹肯定是不可能在里面行走,就是勉强能走人的羊肠小道,也得熟悉地形的当地人才能找到,而且不是到处都有。
绮里晔是娑夷人,但娑夷族是在靠近夏泽偏东方那一边的,西边这一带的南疆他也从来没来过,便找了一个当地人当向导。
再难走的路,对于绮里晔和下面的暗卫来说都不在话下,但对于水濯缨来说就够呛。她虽然有武功,奈何身体虚弱体力不济,走久了就手脚软满身虚汗,一天里面有三分之一的行程都是绮里晔抱着她走的。
前三天有人带路,走得还算顺利,但到第四天的时候,那个当地人向导就也只能到这里了。
“前边的地儿俺也没去过,俺也不知道咋走,跟着你们也没啥用嘛。俺记得伽印族好像就在前面几个山头翻过去,你们到那里可以再请个人带路嘛。不过你们要小心,伽印族的人会变戏法,俺以前听说,有人走到伽印族地盘上的时候,突然见到前方刮风打雷,黑云滚滚,黑云里面杀出来一群青面獠牙的怪物,吓得他撒腿就跑啊。你们可千万别去大寨子,小寨子附近能找到人带路就找到人带路,看你们运气咋样了嘛。”
南疆地广人稀,生存条件恶劣,往往方圆数百里才有一个部族,相互之间交流联系一般不多。这一路上他们也经过了两个部族的领地,不过南疆人对中原人大部分不怎么欢迎,为了尽可能避免生误会和冲突,多出不必要的麻烦,都是绕着这些部族的地盘走的。
南疆这些部族因为人数不多,社会体系相对比较原始,聚居的形式一般就是中间一座大寨子,周围零零落落分散多个小寨子,形成一大片领地。大寨子的规模也有中原繁荣的镇子甚至县城那么大,小寨子就跟村庄差不多。
伽印族这个部族,在中原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众人一无所知。从这个向导的话来看,虽然什么黑云怪物之类肯定有夸张,不过恐怕也不是普通的部族,不然不会这么谈之色变。
“要不我们还是自己走算了?”
水濯缨问绮里晔。倒不是她有歧视和偏见,南疆这地方偏僻闭塞,大部分南疆人给她的感觉就是野蛮、危险、不好接近,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绮里晔摇摇头:“最好有人带路。这里和中原不一样,南疆本身比南疆人可怕得多。”
他小时候毕竟也在南疆住过几年时间,知道南疆的危险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还要多,处处都是杀机,尤其是到了更加荒僻的深处,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熟悉地形有经验的当地人,会知道哪些地方容易升起剧毒的瘴气,哪些地方生长着会吃人的树木,哪些地方看着安全其实却是吞噬人命的暗沼,哪些地方是被各种危险动物占据,绝对不能去侵犯的领地。懂得绕开这些地方,才能安然无恙地穿过南疆,否则那些一无所知的外人进来,没几天可能在里面死得连渣都不剩。
一行人进入伽印族的领地,先到了一个小寨子。这里倒没有那个向导说得那么可怕,黑云滚滚怪物满天的,就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小村落。
南疆气候潮湿,建筑物全是木结构的吊脚楼,屋顶特别尖。建筑外部用的全是鲜明艳丽的色彩,红黄蓝紫,一片五彩缤纷,又不是那种欢快热烈的喜庆气氛,而是让人看着有种诡异的头晕目眩感。
伽印人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凶神恶煞,至少和其他南疆部族比起来算是好的,见到他们走进寨子,一个个只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水濯缨作为一行人里面唯一的一个漂亮小姑娘,利用天生优势上去搭话,在这些人里找了一个看着相对眉目慈祥的大妈,解释他们只是路过的,打听有没有愿意带路穿过南疆去南海海岸边的向导。
伽印大妈的口音很重,说了半天才说清楚,他们这个寨子里没有人走那么远过,不过之前有一行人刚刚经过寨子,据说也是要穿过南疆,他们可以追上去一起同行。
水濯缨连忙问道:“那一行人往什么方向走了?”
伽印大妈指了指通往寨子另一边的一条路:“那边。他好像是要先去一趟大寨子吧,今天早上刚走的,你们快点去追还追得上。”
水濯缨谢了伽印大妈,连忙和众人追过去,不到正午时分就追上了伽印大妈所说的那一行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白衣人,后面带了两个小僮。白衣人身形不高,单薄纤细,没有女性化的柔美线条,但看着也不像男性。长长的黑在背后披散下来,一眼望过去雌雄莫辨,连气质都是阴柔而有些怪异的。
竟然就是岑山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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