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来势强劲,穿透了水今灏的身体,齐望月在他的身前,其中一支箭矢甚至从水今灏的右边肩膀上贯穿出来,带着血的箭头刺伤了她咽喉下面一点的位置,鲜血溅得她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倘若这支箭是直接射中她的话,她现在已经被一箭穿喉。
下面那些卑蒙人一见箭矢射中了水今灏,知道只剩下一个齐望月不足以为惧,纷纷放下弓箭,直接冲了上来。
“他们还有用!尽量抓活的!”
水今灏人在这里,肯定还有大批护卫甚至是军队正在往这边赶来,这时候有两个人质在手上肯定安全得多。他们虽然可以为了报灭族之仇不惜性命,但要是能有机会活下来的话,没人会随便放弃。
水今灏身上的两支箭一支在右边肩头,一支在左边腰侧,都不在致命位置,但身体被两处贯穿,已经足以让他几乎失去战斗力。他对着下面冲上来的数十个卑蒙人,低低苦笑一声,指了指几步开外临海的悬崖。
“望月……”
齐望月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跟她刚才必须要跳海自尽的道理一样,他们两人也不能落入卑蒙人的手中,否则谁知道卑蒙人会以他们作为人质要挟,对夏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她扶着水今灏往悬崖边走了几步,便已经走到悬崖边缘,下面就是刀劈斧削的峭壁和波涛汹涌的大海。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他们要跳海!拦住他们!”
最前方的卑蒙人已经冲到了近处,水今灏看也不看下方的峭壁和大海,伸出手抱紧了齐望月,齐望月身子微微一僵,终于还是也伸出手同样抱紧了他。
两人从悬崖顶端直坠而下。
齐望月在那一瞬间,突然心中空明如镜。
水清晏的生死和下落,她这几个月来近乎疯魔般的游荡寻找,水今灏在锦州城墙上做出的决定,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唯一重要的,就只有把她紧紧抱在怀中的这个人。
在他们面对死亡的时候,过往的一切恩怨情仇,爱恨别离,全都烟消云散。
他们只有彼此,只有现在的这一瞬。
身体突然一阵猛烈的剧震,耳边同时传来金属与岩石相撞的声音,齐望月在水今灏的怀里一抬头,便看到水今灏手中的长剑一剑斩断了下方一块突出来的岩石。
天色已黑,他们之前都没有看到峭壁上是个什么情况。这片峭壁虽然是笔直竖立的,但只有上半部分是一片刀劈斧削般的光滑立面,下半部分却有许多凸出的峥嵘怪石。
他们落下去的时候不会一掉到底,要是摔在这些凸出来的岩石上面的话,一路磕磕碰碰下去,恐怕非但摔不死,还得落得个骨断残疾半死不活的下场。
水今灏一剑斩落第一处挡路的岩石,第二剑又斩落一处,也亏得那把长剑是整个夏泽最锋利最坚韧的神兵利器,削铁如泥,才能这般一剑斩下一整块岩石。
但即便再锋利的剑,也受不得连续这般使用,一剑下去剑刃便要磨损不少。在第三剑的时候,长剑只切到一半,便嵌在了岩石里面,再也砍不下去。
这片峭壁本来也并不是很高,两人下落的冲力本就不大,在这三剑之下,已经被抵消了不少。水今灏干脆便借势松开了镶嵌在岩石半中间的那把长剑,齐望月配合他一掌拍在岩石上面,再抵消掉一部分下落力道,两人同时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到了那块突出的岩石上面。
这块岩石有四五尺见方,像个小平台一般,两人落在上面本来绰绰有余,但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峭壁上方便有石块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砸在他们的脚边。
那些卑蒙人在峭壁上可以看得见这里,一见两人没有摔死摔残,又从上面推落了石块滚下来。
“那边有个洞!”
齐望月拉着水今灏往峭壁里面退去,岩石边缘有一片黑漆漆的地方,看着像是峭壁上的一个山洞,走进去了才现,其实也就是一处五六尺深的凹陷。不过容纳两个人躲在里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水今灏刚才斩断岩石的那几剑,都是运了最大内力在剑上的,这般用力之下,身上两处箭伤流血不止。齐望月把露在外面的箭柄切断了,但贯穿身体的箭头却不能现在就直接拔出来,这里没有大夫和医药,拔出来血如泉涌,恐怕当场就会要水今灏的命。
“不用了。”水今灏看齐望月撕下了衣襟,想要给他包扎起伤口,微微笑了一笑。“你看下面。”
齐望月往洞外看去。洞口距离海面已经很近,这时正是一天中的涨潮时分,海水正在慢慢地朝洞口涨上来。照着这上涨的速度,只要一盏茶时间就可以到达她的脚下。
夏泽海岸边的潮差一般在两三丈左右,潮水涨到最高的时候,肯定会完全淹没这个洞口。而最高水位可以维持半个时辰,他们不可能再留在洞里。
“我带你出去。”
齐望月回来扶起水今灏,才刚刚往洞口外面探出身子,上面又是一块足有脸盆大的石头,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险之又险地从她的面前砸落下来。
水今灏一把将她拉回到洞中:“别出去,他们在上面一看到我们露头就会扔石块下来,外面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