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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才是朕的好儿子

大理寺监牢外,身着华服头戴金冠的男子,长身玉立。

他面容俊美不似凡尘,更兼一身天家贵气,与这阴暗的监牢十分不衬。

底下自大理寺卿江淹、大理寺少卿余杰,并一众典狱与狱卒等人,恭请地列队在门外迎候。

“恭迎晋王殿下。”

从他们低垂的目光直直看去,只能看见他月白色的靴底,纤尘不染。

他声音清冷,“免礼。带本王进去看看罢。”

众人躬身朝两侧退避,只有大理寺卿江淹和余杰,一左一右地迎了上去。

“殿下,里面请。”

隔着晋王,两人对视一眼,笑意不达眼底。

在江淹看来,他才是大理寺的主官,晋王到大理寺来理应他来接待。

偏偏这个余杰跟晋王有旧,他也要巴上来,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当着面他还是笑嘻嘻的,心中却在腹诽余杰。

呸,马屁精!

阴暗的牢房中,长长的通道里,晋王殿下缓步走来。

他一身风华,俊秀出尘,叫人见了心惊。

从前不在这狱中,怎么没看出来,晋王殿下如此风姿?

那些犯官反而不哭号了,一个个贴在牢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从远处走来。

太子也贴在牢门边上,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原来是晋王要来审理此案,怪不得大臣们都着急了,狱卒们也不理会他了。

难道圣上真的要废了他,所以不管不顾,派了个仇人来治他?

太子欲哭无泪。

良久,他低下了头,捏了捏自己的肚子。

这些日子在牢中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他好像又福了些。

脸上一圈的胡子也懒得刮,左右在这监牢里也没人看,他这些想着。

现在一看到晋王一身华贵地走来,他有些自惭形秽,恨不能躲开。

这些弟弟里头,他最讨厌的,就是跟晋王站在一处。

同是一个爹生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他心中不禁气恼,卫皇后出声煊煊赫赫的军伍大家,家世倒是好,就是可惜姿容实在一般……

要是她能有萧贵妃那个脸蛋和身段,自己现在站在晋王面前,也不会显得如此猥琐。

晋王朝着通道两边的牢房扫了一眼,只见一众犯官面容还算干净整洁。

就是个个见到他,神情十分萎靡。

余杰忙迎上前,指着天字牢房那一头道:“殿下,太子殿下在那边,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晋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道铁皮牢门关得严实,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不必了,太子的罪自有圣上定论。本王是来处置这些,品级过高的犯官。”

大理寺卿一听,连忙应和他的话。

“圣上英明,殿下体恤。这些犯官比微臣的品级还高,微臣办起案子来,实在束手束脚。”

晋王殿下朝他点了点头,“按照次序,把人犯一一带进审讯室。”

说罢当先走开,余杰紧随其后。

江淹恭恭敬敬地应答,待晋王走后,他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按晋王殿下吩咐的办!”

头一个被押到审讯室的,就是户部尚书朴珍前。

朴珍前的罪证列在状子上,摊开来一共有四五尺长。

证据确凿,无从抵赖,所谓的晋王主理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盖棺定论。

“朴珍前,本王亲自来了,你还不愿意画押吗?”

朴珍前自知无力回天,轻叹了一口气。

从他在御前,被詹世城吓得连狡辩都不敢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圣上看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阴冷和嫌恶。

他是太子的一把总钥匙,管着太子的钱袋子,这些年来太子的所有结党营私,都离不开他手里的帐。

谁都有可能逃过这一劫,只有他不可能。

他匍匐在地上,道:“微臣,不敢。”

目光却不自觉地,朝着太子的牢房飘去。

“微臣只想说,这份罪状远远没有写清所有的罪状。微臣最大的罪,是引诱太子接受贪银。”

晋王不禁冷笑一声。

“旁人都说,朴尚书老奸巨猾。本王今日一见,倒是个忠肝义胆的良臣啊。”

他话音中带着讽刺,朴珍前听得一清二楚,口风照旧不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是微臣因为太子妃的关系,想借太子的权力为自己敛财。若是殿下以为,微臣只是为了太子,那就错了。”

他这些话的用意,无非是将太子侵吞国库银两的罪名减轻,揽到自己的身上。

只要太子有丝毫的翻身余地,日后必定会记住他朴家的好处。

反正他自己是死罪难逃,能为自己的后人多荫蔽一些,就算一些吧。

“其实朴尚书大可不必如此,圣上并没有重罚太子的意思,你也不必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晋王眉梢一挑,“还是说,你临死还想给太子卖个好,奢望他继位之后,能够为你翻案,为朴家加官进爵?”

朴珍前被说中心事,面色有些难堪。

他径自将手摁进印泥之中,而后在那状子的尾部,按下了手印。

“臣已认罪,晋王殿下不必再费心思,让臣说出对太子不利的话了。”

晋王索然无味地摆了摆手,狱卒上前来,把他带回了牢房。

接下来一个个押上的犯官,有的拒不认罪,嚷嚷着自己是清白的。

他直接让狱卒把证据呈上,将每一桩事件的时间、地点,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哑口无言的犯官,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在状子上落下血红的签押。

也有的一见了前人灰头土脸的模样,索性放弃了抵抗,直接画押。

更有甚至,跪在地上膝行上前,想要保住晋王殿下的大腿来求情。

晋王眉头一皱,狱卒早就飞奔上去押住了犯官。

这一通审理下来,一份份画好本人签押的状子就出来了。

江淹在旁看得欢喜,这桩麻烦事,总算要了结了。

他不禁朝晋王道:“殿下,这些犯官的罪证都签押了,那太子他……”

这才是最大的烫手山芋,他恨不得赶紧送出去。

晋王殿下看着他热切的目光,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本王做不得主,你这里好生看管着,大约过几日就会有御旨下来了。”

江淹几乎泪流满面。

被神仙似的晋王殿下拍了肩膀,还说了安慰他的话,他心中万分激动。

以至于晋王走后不久,他就凑到了余杰的跟前,商讨能不能让他把自己,引荐到晋王殿下跟前。

晋王将一众犯官的状子处理好了,看天色不早了,便决定先行回府。

忽然,一个狱卒快步赶来,对江淹小声禀报着什么。

江淹的面色一下犹豫了起来。

“什么事?”

晋王问他,他只能如实回道:“那个跟太子同一日被送进来的南小姐,说是身子不适。这位南小姐似乎和殿下的沈侧妃有旧,狱卒就请来了大夫给她诊脉,没想到……”

“这位南小姐,好像怀上了身孕。”

晋王眉头一皱,“你确定是怀上了身孕?”

江淹被这么一问,心中惶恐。

“狱卒请来的是惠生堂的大夫,这毕竟不是太医,到底诊得对不对也难说……”

“那就请太医来诊,难道你不知道,南小姐若是真的怀有身孕,那个孩子是谁的吗?”

这件事他岂能不知?

太子在圣上的寿宴之上,于后殿借酒轻薄良家女子,并且做了不齿之事……

这件事早就在京中传遍了。

南青青如果怀了身孕,那自然是太子的种。

他想到这里,连忙应道:“是,下官这就去。”

惠生堂是京城中最大的医药堂,里头的大夫也都有些水准。

既然说了是把出喜脉,大概就是真的怀有身孕了……

晋王面色一凛,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若是真的查出喜脉,就报给圣上吧,本王先行回府了。”

“恭送殿下。”

众人在身后躬身行礼,目送他走出大理寺监牢。

监牢外,墙角有个高大的人影转来转去,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晋王一出去便看见了他。

那个人,正是詹世城。

“晋王殿下,殿下!”

詹世城见着他格外欢喜,一边喊着一边跑过来。

“听闻圣上让殿下,来负责主理涉案官员。下官想着殿下今日必定要来此,特意在此等着。”

晋王眉结不展,只淡淡道:“老詹,本王今日审案累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罢。”

詹世城连忙拦住了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耽误不了殿下的工夫。烦请殿下跟大理寺卿江淹说一声,让下官进去看南小姐一眼,只说两句话就好!”

他目光恳切,看得晋王有些不忍心。

这十来日,詹世城茶不思饭不想,几乎是日日跑来大理寺想见南青青。

负责主理监牢事务的是大理寺少卿余杰,他坚决拍沈风斓的马屁,不肯让詹世城进去。

詹世城想见江淹,每每被余杰阻拦。

今日这个大好时机,恰巧晋王在这里。

让他和江淹说一句话,日后余杰铁定不敢再拦他!

詹世城打的好如意算盘,却忽略了一点——

沈风斓和晋王是夫妻,都说夫妻同心,沈风斓要成全南青青,不让詹世城见她。

难道晋王会枉费她的一番苦心吗?

他自然不能。

只是看着老詹这副模样,实在让人动容。

换做从前的他或许狠狠心就离开了,而现在他却能体会老詹的心情。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的心情。

他轻叹了一口气,“老詹,不是本王不让你见。是南青青,她自己不想见你,你还不明白吗?”

这些日子以来,这句话詹世城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余杰在他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劝他回去。

他越劝,詹世城越是不能死心。

他牢牢地盯住了晋王的眼,“殿下,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青青为什么不肯见我?沈侧妃也不肯见我,她一定知道!”

看晋王这番神情,他必然也是知道的。

“殿下,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老詹。我做了五六年的鳏夫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一向铁骨铮铮的詹世城,说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样的话。

换做是谁,听了都不禁心酸。

就在此时,狱中一个小卒飞快地跑出来,见晋王还没走,脚步一滞。

他正要进宫去报信,见晋王在此,觉得应该把此事先禀告晋王。

他躬身报道:“回殿下,牢里有个犯官就是太医。他给南小姐诊了,也说是真的怀有身孕!”

晋王面色一变,再看向詹世城,只见他眉头紧蹙。

“你说什么?南小姐怀孕了?哪个南小姐?”

詹世城一把抓住那狱卒的衣领,狱卒吓得连忙道:“还能是哪个南小姐哟?就是吏部侍郎家的南青青啊!”

——

十日之后,震惊朝野的太子一案,总算有了结果。

主犯户部尚书朴珍前,被判斩刑,满门男丁流放,女眷没官。

余下等犯官按照权责划分,或是被判流放,或是被贬谪,亦或是被降了品级。

一共涉案的,足有二十多个京官,十来个地方官。

这些都是有名有姓的,品级太低的那些,还没有算进去。

东宫的一应属官也被圣上换的换、杀的杀,彻底大清洗了一通。

太子的储君之位算是保下来了,只是罚在东宫禁足半年,无诏不得出。

看来看去,太子这个主犯的惩罚,怎么都太轻了些。

圣上给的话是,太子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子,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明眼人却都看出来了,太子的地位就算不废,从此以后在朝中也没有影响力了。

别说朝中,现在东宫那些新人,还能不能听太子的话,都两说。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还是南青青。

听闻南青青在大理寺监牢之中,查出了怀有身孕。

太子的子嗣不兴旺,只有一个太子妃嫡出的长子福昀,偏是个傻子。

都长到十二三岁了,见到圣上都不会叫人,更别谈旁人了。

所以圣上对南青青的身孕格外看重,破例将她赐给了太子,做一个正七品的昭训。

众人都说,南青青这是因祸得福。

她一个三品官的女儿,嫁给太子做妾室,不算辱没。

更何况腹中怀了骨肉,若是将来平安诞下男胎,那在东宫的地位就贵不可言了。

因为是圣上赐婚,南青青嫁入东宫那一日,南府还是颇为热闹的。

众官员、女眷都知道那桩丑事,默契地不提。

今日她南青青只是小小吏部侍郎之女,东宫正七品昭训,难保日后会不会母凭子贵。

只要这种可能存在,他们都犯不着得罪南府。

南奇赋也一改先前的态度,知道南青青怀有身孕之后,恨不得把她捧上天去。

她那肚子里可不是一般的孩儿啊,那是太子的种!

将来若是太子登基,那就是皇子,更别提太子妃膝下只有一个傻儿子……

南奇赋想到这里,笑得满脸都是牙。

“多谢诸位亲朋好友,前来赴小女的婚宴。府中备了水酒和菜肴,请诸位尽情吃喝,本官就亲自送我的好女儿入宫!”

他笑得沾沾自喜的模样,叫人看着,不禁想到圣上寿宴那日。

那日他跪在地上瑟瑟抖,满口都是南青青这个不孝女,做出此等无耻之事。

今日一口一个好女儿,改口可真快。

众人心中不齿于他的行径,面上却不肯露出来。

这种人尽皆知的丑事,也只有南奇赋这样趋炎附势之人,才能说得如此得意!

正说着,内堂之中,喜娘搀扶着一袭粉色嫁衣的女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太子的妻妾之中,除了太子妃以外,只有良娣可以着正红嫁衣。

再往下的良媛、昭训等,就只能着寻常妾室的粉色嫁衣。

这颜色与正红绸带布置的南府,十分地不相称,而南奇赋丝毫不觉。

他热情地迎了上去,“乖女儿,爹亲自送你进宫,你小心着点,啊。别把太子殿下的孩子摔着了!”

说到太子殿下的时候,南奇赋加重了声音。

在座之人都听出来了,他这是炫耀与太子的姻亲关系。

隔着那道粉色的盖头,南青青听见这四个字,却咬紧了唇瓣。

她一言不,未曾理会自己父亲的话。

在她身处监牢之中的时候,她的父亲一心盼望着她去死。

甚至在詹世城上门请求的时候,他还说出让詹世城娶南子衿这样的荒唐话。

幸好她早就明白自己父亲的德性,为自己寻了一条抽身后退之路。

嫁给太子,唯有嫁给太子。

否则沈风斓费再多心思把她救出来,也不过是把她从监牢里,放到南家这个比监牢更可怕的地方。

“姐姐!”

南子衿从后头跑上来,一把扑进了南青青怀中。

南奇赋一看吓了一跳,生怕她太过用力,把南青青的肚子撞坏了。

南青青见着自己的双生妹妹在眼前,急得就要把盖头揭开,却被南奇赋一把压住。

“好女儿,千万别,宾客们都在呐!”

这盖头是要进了东宫,由太子殿下亲手揭的。

她怎么能自己揭下来?

只听见盖头里,南青青一贯娇柔的声音,带上了寒意。

“父亲,把手放开。”

那声音犹如冬日寒雪,让南奇赋浑身一颤。

------题外话------

南青青内心os:老混蛋,把你的爪子撒开!

今天是七月的第一天呢,祝小可爱们七月平安~

七月的第一个评论和第一个打赏,伊人都会给币币奖励哈,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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