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按着亲疏远近来说,老太太这许多年来,偌大的一个杨家院里,戚氏真正在意的,也只有她大儿子杨春根了。
刘氏登时脸色菜菜的,这老不死的,偏心真是偏到她姥姥家去了,我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吗?你个老虔婆,当场就给我难看。
“娘,媳妇又没有说啥不中听的,你干啥那么激动?合着就大哥一人是您生的,瞧您这几十年来,护犊子可真是护得够紧的哦。咋没见你这么护着我家男人哩?
不过,娘欸,媳妇现在可得提醒您一句,咱可还没分家呢?就算分了家,以后大哥那一屋的,也是在城里过日子的,您也好歹有点眼力见才是,到底谁跟你远近的,日后才是个照应?”刘氏顶了回去,她心里本来就憋了一股气,眼下就更不想吃亏了,这会要是气落,说不定等下分到的东西也会无端减少。
戚氏见刘氏敢还嘴,顿时便不依不饶起来数落道,“你个败家玩意,就该把你分出去,最好是光着身子分出去才好!干啥啥不会,吃啥吃不够,黑了心肝的,心里眼里就只有自个,这回老爷子要分家了,看你这个懒婆娘以后还怎么偷懒。”
戚氏的战斗力陡然间增强,刘氏气了个倒,却眼角撇到老爷子的脸色不善,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再呛声回去,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跟戚氏耍嘴皮子惹爷子不高兴。
“够了,都老大不小了,成天就知道跟媳妇斗嘴,你还知不知道害臊?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看看场合,净给人看笑话。”杨老爷子冷不防训斥了一声戚氏。
“你个老犊子,魂都让那骚狐狸给走了,眼里哪还有老娘的存在,老娘说自个媳妇几句怎么了,你个老王八蛋,至于当众给我没脸吗?再说这老二媳妇,整个混不吝,老娘若是不敲打几句,她还不无法无天了!你个老不死的,自己两手一甩,当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现在倒好,好赖都赖上我了,我当真是没处说理去,还要在这受你的窝囊气?!好,好,好——这个家赶紧分,分的越彻底越好,老娘这就随大儿子去镇上,眼不见你这老东西为凈。”
戚氏这一通飙,杨春根和邱氏立马心里一个噗咚,嘴里开始苦,娘欸,你这是在净添乱!还要去镇上?两口子这下子可不紧紧是嘴里苦了——
“爹,别跟娘一般见识,娘是最近身子不爽利,说的话也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杨春根赶紧把戚氏拉了下去,那边暗地里对着邱氏使了一个眼色,邱氏连忙上前,把戚氏箍在了坐位上,以防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老大,爹知道你有一副玲珑心思,但爹也有自己的一番考较,你按爹的话来,爹也不会让你吃什么亏。”杨老爷子就道。
杨春根还想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杨文,杨文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他才应声道,“爹,儿听你的就是了。”
说着,杨春根便转身出去了。
邱氏望着杨春根那么听话地走出去请人,心里有点急,不是说好不赞成分家吗?怎么当家的还去请人?还有,老爷子是怎么打算的?这个时候还非让当家的去请人?摆明是想支开当家的嘛!
老头子真是越老越精滑,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要贴补给其他几房不成?
“这回分家,请的都是村里有威望的老人,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做个见证,将来你们兄弟妯娌的也好自处。”杨老爷子看着杨春根不情不愿地出去,便补充了这么一句。
“爹,儿子不想分家。”杨夏根简明扼要道。
杨青站在周氏的身后,心想,这分家怕是不容易,要费一番功夫。
“咋的?当家的,你也不赞同分家?”刘氏讶异地看了杨夏根一眼,在屋里头,爷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是爷们的事,你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杨夏根呵斥了一声,看看人家老四家的,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见自家娘们,噼里啪啦的说个没完。
老话都说,关键时分见高低,由此可见,自家这婆娘,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杨夏根立场表明话落,老爷子也没抬个头看他一眼,实则他心里早就料到了老二的这一态度,毕竟懒筋生在了身上这么多年,也不是想抽就能立即抽去的,自己二儿子那一屋里的,从大到小,也没一个能理事能干活的,不同于老四他们,哪怕是脑子木愣了一些,但好歹是个舍得下力气的,总能把日子过下去了。
老爷子心知,老二是害怕了,退缩了,估摸着自己也是一心清楚自己分了家出去后,那生计日子上的,可就不如现在清闲了。
但,也就是因为如此,才让老爷子真正下了狠心,分了家,也算是给了老二一个振作的机会,逼着他重新站起来好好的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