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巧富丽的明泰殿门外,翩然走来一位身着紫色宫装的年轻女子,此时她离众人还很远,尚且看不清她的容色,只觉得她身上那宫装样式实在独特,虽说是紫色,却又是各种深浅不一的紫,在她身上显现出一种独特的层次感。女子身量高挑修长,更衬得那繁琐的宫装都有了几分飘逸洒脱的味道。
殿门口悬挂有数十颗明珠,在大殿内烛火的映照下,散出柔和的光晕,让那女子身上都好像透出一层光来。
渐渐能略微看得清了,人们才现她身后两侧各有八名妙龄女子跟随,却只有那紫衣女子一个人踏上了大殿正中的红毯。
这十六名女子俱是东齐朝中重臣勋贵之家仔细挑选出来的尚未及笄的出众美人,都身着浅碧色的纱衣,头上均是梳着双鬟,一个个显得清丽无匹,却夺不走紫衣女子身上一丝一毫的光彩。
此时明泰殿中聚集了东齐门第最高的贵妇和贵女,不得不说她们见过的出众女子数不胜数,嘴上不说,要想真的得到她们的认可也是非常困难的。可任凭她们用怎样挑剔的眼光也没能从这紫衣女子身上挑出半点不够合适的举动,不够赏心悦目的仪态。
她身后的裙裾和身上的披帛都极长,却并没有因为走动而出现任何不规则的变化,甚至没有越过红毯边缘一丝一毫。头上梳的是最为繁复的缕鹿髻,一环套着一环,搭配有不同的簪步摇,在她行走间却几乎看不到晃动。
走得近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便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见过沈家七小姐的贵妇小姐们俱是一惊,这不是……
然而,同样的长相却是不同的气质。
沈家七小姐面若芙蓉身似绵柳,清丽雅致中带有几分柔弱的气质我见犹怜;而此时的紫衣女子则是高贵明艳典雅淑仪,与生俱来的帝女风范让人不由自主臣服。但即使气质完全迥异,她们依旧认定这紫衣女子便是昔日她们曾经鄙视过的沈七小姐,毕竟这样让人过目难忘的脸不会轻易出现第二张。
只见她步步生莲身姿婀娜,行至两位帝王前盈盈下拜,“荣华见过皇祖父,皇帝舅舅,愿两位陛下福泽绵长,永享康泰。”
两位皇帝同时示意她平身,早已候在一旁的尹攸宁走上前亲自搀扶她入了座。
东齐北燕的一众人等此时已然明了,他们刚才眼睛真的没花,沈七小姐和传说中那位病秧子荣华公主即墨琅環就是同一个人,否则她身边的镇国公府的四公子算是怎么回事?人家一年多前就大婚了,如今两人连儿子都有了。
而西秦和南楚的人显然没有弄清楚状况,看着荣华公主梳着妇人髻,又和一位丰神如玉的贵公子公然在大殿上携手同坐一席,之前也没听说过荣华公主有驸马啊?
尤其是那些此次目的明确的贵公子们更是有些懵。当初挑选他们到东齐来向荣华公主求亲,一个个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荣华公主身份的确是尊贵已极,有野心的人谁都想娶她,可没野心的人谁又想娶她?
十几年来只要有人提起荣华公主,最多的话题就是她到底病弱到什么程度,居然连面都不曾露过,高门贵公子身边俱是美人环绕,在没有极大野心的情况下,谁会想娶一个背景吓人,容貌不详的病秧子回家?
可就在那一抹紫色翩飞过眼前的瞬间,这些想法在他们脑海中全都化为了乌有,丑女?病秧子?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传言了。
最令人沮丧的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表现自己,名花竟然已经有主了?顿时看向尹攸宁的眼神就有了些别的味道。
西秦的那位亲王毫不客气问道:“敢问荣华公主是何时大婚的,大家似乎都没有得到消息。”
北燕皇帝向来都是霸气十足的,见有人对自己的孙女不客气,沉声道:“朕的孙女什么时候想大婚便是什么时候,想怎么办婚礼便怎么办,别人知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
他这一话,那位王爷如何还敢多言,最近这一年多以来,虽然西秦和北燕并未正式开战,但因为西秦八皇子和北燕晋亲王的事情,西秦已经吃了不小的亏。
曾经北燕的随州与西秦交界,如今和随州相邻的西秦州府俨然已经成为了北燕的土地,而且西秦根本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半点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
北燕皇帝一看他那副怂样,朗声笑道:“东齐镇国公府的四公子便是我北燕荣华公主的驸马,甚合朕之心意,且今日乃东齐国万寿节,诸位偏把眼光盯在朕的宝贝孙女身上,是否有些不合规矩,不够诚意?”
之后明泰殿里再次热闹起来,虽然大家各自心里有不同的打算,却也无人再敢扫了两位陛下的兴。
宴会一直到戌时末才散,沈老夫人在几位儿媳的搀扶下出了宫门,三位夫人心里都有许多疑惑等待老夫人解答,便一起上了她的马车。
沈榴的母亲三夫人早已憋不住了,一坐定便问老夫人:“母亲,七丫头是怎么回事,她难道真不是四弟的女儿?”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竖起耳朵等着老夫人的回答。
老夫人拍了拍三夫人的手,叹息道:“咱们家哪有那份儿福气,不过公主殿下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即使身上没流咱们沈家的血,也会永远把咱们当亲人看待的。”
二夫人赞道:“这丫头也是个人精,当初那么大点的人儿,又背负了那么一个身份,十几年不声不响,咱们愣是被瞒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