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恬予是有几分才学的,是以这是个雅的赏花会,不会闹那么大的动静,待婢女送上茶水点心,邱恬予笑道:“满园菊花盛放,我们今日就来联菊花诗吧。”
不用做诗,只是联句,考得是记忆,在场有几位姑娘松了口气,她们做诗不成,诗句还是记得的;有几位姑娘皱起了眉,她们已预先让人做好了诗,以做应付,现在却用不上了。
“我来抛砖引玉。”邱恬予说着,取下髻上一根镶珠金簪,放在托盘上,“菊花香里开新酿。”
见邱恬予出手如此大方,姚心萝这种大手大脚惯了的贵女是没什么感觉的,祝爱莲虽是吃过穷的苦,但如今在梁国公府养了这些年,早已不记当初。唯有庶出,在嫡母手下讨生活的姚静甜,微皱了下眉,目光扫过,果见有几个姑娘面露窘色,轻轻摇了下头,邱表妹年岁长了,可行事反而不如从前稳妥了。
“黄菊枝头生晓寒。”姚心萝随手取下了一根赤金菊花缠丝簪,放在托盘里。她头上戴着崭新的头面,这是她的习惯,出外赴宴,从不戴平时常用的饰,就是避免这种场面,她用惯的东西,不喜欢赏人,觉得膈应。
两根簪子都价值不菲,看得那些姑娘们眼中不由流露出贪婪之色,但心中负担也更重了,她们拿不出,也舍不得拿出那么珍重的饰当彩头。
姚静甜取下一朵绒花,搁在托盘里,道:“梨花菊蕊不相饶。”
见她放的是绒花,其他姑娘齐齐松了口气,有的也学着她放绒花了。一圈下来,那盘子里有十五六样东西了,有绒花也有中空的金钗银簪,最值钱的还是那两根簪子。
第二轮是不用再放彩头里面了,姚心萝这回要说的是第四个带菊的诗句,略想了一下,道:“三分兰菊十分梅。”
到第三轮时,姚心萝盖上了茶碗,表示不参与了,她拿出来的彩头,也就不能拿回来了。姚心萝是不在意的,左手肘放在石桌上,支撑着下巴,看邱恬予她们继续吟诗句词句。
邱恬予是主人家,不该与客人争强斗胜的,可是她却卯足了劲要夺第一,其他人都要讨好她,纷纷退让,祝爱莲却是不肯输给她,表姐妹俩谁也不让谁。
姚心萝看得有几分无聊,侧身掩嘴,打了个呵欠。姚静甜站起身道:“邱表妹,坐了这许久,坐得腰酸背痛的,太阳也出来了,晒得我头晕,我想去阴凉走动走动,松散一下,免得一会吃不下昼食。”
邱恬予还不笨,立刻明白,她失了待客之道,赶紧结束联句的事,请众位姑娘移步去厅里就坐。这联句获胜的人,自然就是祝爱莲。祝爱莲伸手抓住了那两根簪子,交给绘春收好。至于那些绒花,她也没丢弃,准备拿回去,赏给丫鬟们。
在邱家消磨到申时初,众人陆续告辞离去,这天傍晚,姚心萝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直郡王萧泷昨日掐死了关睢宫一个宫女,章皇后虽做了遮掩,但是从小出入宫闱的姚心萝,纵然她不刻意去打听,却也有获得消息的门路的。
“原因是什么?”姚心萝沉声问道。萧泷谦逊贤明,行事宽和,怎么会做出这样暴虐的事?
冬柳脸红了。
“说,怎么回事?”姚心萝厉喝道。
“皇后娘娘给郡王下药,让那宫女去伺候,郡王觉了,将那宫女掐死了。”冬柳飞快地道。
姚心萝呆怔住了,章皇后她到底在想什么?纳妾是为了开枝散叶,可直郡王又不缺子嗣,他都有两个儿子了,还都是嫡出。
章皇后在想什么,不止姚心萝不明白,罗太后、圣上、萧泷、崔悦菱、昭仁大公主也不明白。
罗太后握着圣上的手,哭得老泪纵横,“皇儿,是母后一时不察,给你娶了这么个毒妇、蠢妇,这么些年,委屈我儿了。母后百年之后,是无脸去见你父皇了。”
圣上在福寿宫哄着罗太后,昭仁大公主正在讲道理给章皇后听。她安抚了一番还在坐月子的大嫂,就进宫来了,“母后,您做什么非要往大哥身边塞女人呢?”
“我儿是郡王,他身边怎么能只有正妃一人伺候?”章皇后捧着被盛怒的罗太后甩了几巴掌的脸,理直气壮地道。
“肃王叔还是亲王呢,他身边也只有王婶一人,日子过得挺好的啊。”昭仁大公主拿实例劝她道。
“他怎么能跟你大哥比?他不过是个闲散的亲王,你大哥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章皇后的心里,萧泷就是下一任帝王。
昭仁大公主瞪着章皇后,若她不是她的生母,她是懒得说道理的,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深吸了口气,道:“母后觉得肃王叔不能跟大哥比,那皇祖父呢?皇祖父一生就只有皇祖母一个,他一样是圣明君主,青史留名。我大哥愿意守着大嫂过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他们夫妻恩爱,所出之子,皆是一母同胞,又有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