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锦绣坊买布匹的这位少年姓凌名越,现年十三。少年心性,脸皮甚薄。若非意外听闻近日青山县锦绣坊的种种传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进来的。
然而真正站在这里,凌越还是觉得意外的手足无措,只恨不得当场离去。
“这位小哥可识字?”莫如妍走到近前,问凌越道。
“识字的。”凌越兀自用力点头,却是不肯抬头看莫如妍。
“既如此,我锦绣坊缺一位账房,小哥可愿意拿一月工期做抵,换这布匹?”莫如妍话音尚未落地,就见凌越少年“蹭”的一下抬起头,亮晶晶的双眼满是期待的看向了莫如妍。
“可以吗?”一月工期,凌越自是愿意的。他自幼识字,也精通算术。为锦绣坊算账盘账,必然毫无问题。
莫如妍从周长生手中接过那匹藏青色布料,双手呈递到凌越面前:“只要小哥愿意,当是可以。”
凌越的脸色越发红了。不再是羞愧难言,而是异常激动。忙不迭的收下那匹布料,抱得紧紧的。
至此,锦绣坊多了一位账房。虽然年纪小,却甚是负责的少年账房。
凌越为其父赶制的新衣,最终还是交给了周大娘来做。
凌越不是青山县人,而是随其父初来青山县不过月余。除了锦绣坊几人,就再不认识其他可以帮的上忙的人了。
“既不是青山县人,那住处当如何解决?”跟凌越聊的最好的人,当属周长生了。
“我和爹爹暂时住在行香楼......”彼时凌越只是觉得行香楼一看就是青山县最好的酒楼,这才选定的那里。没成想行香楼那般贵,而他和爹爹身上的银钱早已在一路颠簸中花的七七八八。是以,才会捉襟见肘,处境堪忧。
“行香楼?那可使不得。”周长生立刻摇头,语气诚恳,“行香楼太贵了。凌越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带你爹爹去我家暂住。我家虽然破旧了点,但至少不用乱花钱。”
跟周长生几日相处下来,凌越也知晓周长生此言并无嘲讽之意。固然心生感激,却还是婉言拒绝了。
他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莫如妍愿意让他留在这里当一个月的账房,已然是有心伸出援手。若是继续接受大家的善意,他岂不是更加还不清了?
“若是在行香楼住的不习惯,就搬来锦绣坊吧!至少这一个月,你是锦绣坊的账房,锦绣坊理当为你安排住处。”行香楼是何等开销,莫如妍比凌越还要清楚。以凌越连买布匹都要讨价还价的处境,怕是很快就会无处落脚。
“这怎可以?大小姐对我已经仁至义尽,我万万不能......”凌越话还没说完,就见莫如妍转过身,不再看向他了。
无视凌越的抗议,莫如妍转而跟夏臻道:“待会无事,就去行香楼帮凌越和他爹爹把行李搬回来?”
莫如妍用的是询问语气,显然是在征求夏臻的意思。
夏臻轻轻颌首,对此事并无不可。
凌越的反抗就这样被莫如妍我行我素的举动压制了下去。
看着莫如妍和夏臻,凌越张张嘴,又闭上。这两人,对他是真的有大恩。他,记下了。
见莫如妍和夏臻坚持,凌越便也没再拒绝。并非就此答应了此事,而是想着等见到他爹爹,夏臻自会无功而返的。
然而,出乎凌越意料之外的是,夏臻居然真的把他爹凌峰接来了锦绣坊。
“爹爹?”诧异的看着站在锦绣坊门口的凌峰,凌越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您怎么......”
初始看到凌峰的第一眼,莫如妍有些惊艳。不是说凌峰长得如何俊朗,而是凌峰浑身上下的气质,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哪怕是淮水镇岳府那些人,见到凌峰,怕也必须避让几分。
不过对于凌峰的过往和来历,莫如妍并不是很感兴趣。她不过是收留了凌越这个小小少年而已,并无旁的居心。
不管凌越如何惊讶,凌峰确实搬来锦绣坊住了下来。而且这一住,便再没提离开的打算。
凌越虽然有些心惊,但还是带着满满的不解,随同一起留在了锦绣坊。爹爹行事,总归是有缘由的。他,一直这般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