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了酒壶,谷石匠才满意的笑了笑:“再这样尖嘴滑舌的,我看谁还敢要你!”
……
看着这样一对父女,刘子玄也不禁露出了笑。见谷石匠站起身,他马上说:“我去打盆水来,谷叔先洗把脸。”说完,就拿着吊桶出了院门。
刘子玄把水打来,谷老汉正洗手,却见那大黑狗从院门外走了进来,嘴里竟然叼着一只山鸡,它几步来到三个人面前,低头把山鸡放在地上,又用脖子蹭起了谷石匠的小腿,那架势,分明是在邀功请赏。
谷老汉一见这情形,张嘴大笑起来:“你看我们家黑子多灵,知道我还缺一样下酒菜!”一边说着,一边提起地上的山鸡:“算我老头子今天有口福了,燕子,灶间生火,给我加道菜!”
刘子玄忙说:“我先把山鸡收拾一下。”
山鸡放到盆里,开水一浇,鸡毛便很容易脱落,拨光鸡毛,除去内脏,切了趾尖……以前没少打理过野味,刘子玄动作起来自然十分麻利,只一小会儿的功夫,一只山鸡便处理得干干净净。然而,突然想起那条跛狼来,刘子玄心里却打起了鼓,今天这大黑狗冒冒失失的闯进林子去,好在没有遇到那条狼,虽然那只是一条断了腿的狼,可它已经在林子里活了七年之久,对里面各处的地形都了如指掌,如果它要对大黑狗蓄意伏击,就算瘸了一条后腿,也仍然占于优势,类似的悲剧不是没生过,多年之前,那条身怀有孕的母狼,不是照样置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狗于死地?何况这黑子还不是一条经过调教的猎狗。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生,刘子玄一边切着山鸡肉,一边对身旁的谷石匠说:“谷叔,以后还是不要让黑子进林子的好,当年我爹为了打狼,在林子里挖了几个陷阱,如果黑子掉进去,可就危险了。”
谷石匠听了,忙去关了院门,又对大黑狗呵斥几声,才放了心。
……
刘子玄打理山鸡的时候,谷家姑娘也不闲着,等刘子玄把山鸡切城肉丁,她已把油盐酱醋葱姜蒜准备得停停当当。于是刘子玄生火,谷姑娘掌勺,不多时,油汪汪的一大盘山鸡肉端上了桌。
饭菜备齐,三个人各自坐到桌旁。谷老汉刚灭掉手里的烟袋,刘子玄便把酒杯斟满,老汉脖子一仰,酒杯见了底。
自打刘子玄的父亲过世,兔子岗上已经三年多不像今天这样热闹了,这一天,他的脸上也终于看见了几分笑容,当他看着桌上满满一大盘子的山鸡肉,却又不免动了心怀,想起自己娘亲当天想吃山鸡的事,悲从中来,于是叹说:“我娘临终前想要吃山鸡,还没等我买回来,人就没了……”
谷姑娘听了这一句,心里自有许多愧疚,忙说:“那天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也不至于让老人家最后一个心愿也落了空……”
见刘子玄一时伤心,谷石匠满了一杯酒推到他的面前,刘子玄含着眼泪把酒咽下。
“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你有没有什么打算?”谷老汉打岔说。
“暂时还没想过,走一步算一步吧,一个人过日子,没有什么好打算的。”
“你还要在这里住下去?这荒山野地的,一个人住着,实在不踏实。”
接过谷石匠的话头,谷姑娘忙抢着说:“婶娘临终前,不是让你搬回羊公井吗?你还是搬回去住吧,也能有个照应。”
“就算搬回去,也要等到三年之后,眼下我娘刚刚过世,我要在这里给她守丧,她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好好尽孝,这三年的丧期,我一定得为她守着。”
刘子玄这样一说,谷家父女也不好再劝,只好转说其他话题。
午饭吃完,谷姑娘又帮着收拾了碗筷,才要先行回家。提着篮子刚出院门,刘子玄却叫住了她。他从屋里拿出来一根长布条,一边往姑娘的竹篮提手上缠,一边说:“这样再挎着它,就不会硌得手疼了……”
谷姑娘睁大两眼看着刘子玄,那张能言善道的嘴,这时候却没了声音,好像有一大箩筐的话,都改从那双眼里说了出来。
……
又干了半天的活,直到日头西落,谷老汉才离开了兔子岗。看着老汉的背影,刘子玄心里万千感慨,想起前几年那个恋人的绝情绝义,又想到谷家父女对自己的多方宽慰……直到这时,一向远离人群的刘子玄才第一次体会到这世间人情的冷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