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安死了，贾敏也病入膏肓，多年来被林如海用尽方法维持的生命瞬间崩溃，身体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仿佛全是窟窿的布一样，早就是千疮百孔，无法遮盖身体。

“额娘，吃药。你不要吓唬玉儿。”黛玉坐在床边，从林默涵手里接过了药碗，强忍着将眼中的泪水咽下去。

“玉儿，我不吃了，我的身体自己了解，没有用了。这么多年了，你阿玛用尽了办法维持我的生命，可是终有一切都不行的时候。”贾敏叹了口气，在吃药也没有意义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可是自己的玉儿要怎么办？涵儿还小，还不能保护玉儿。如海他……不可以，自己一定要阻止他跟自己一起走。

“额娘，不会的，你看春天都来了，外面的叶子都绿了，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去西湖上泛舟的，我们一家五……四个人。”黛玉临时改口，却还是晚了，贾敏的脸上又显现出了沉痛的神色，“额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黛玉连忙解释，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好了，玉儿，额娘都明白。我的玉儿是最好的。玉儿，你去帮我看看我的汤好了没有，可以么？”贾敏慈祥的说道，黛玉愣了一下，“额娘先将药喝了，我就去看。”黛玉虽然小，可也很快明白额娘是有事情跟涵哥哥交代，自己不能随便离开，自己要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好。”贾敏摇了摇头，当着黛玉的面将药一口喝尽，苦么？跟心里的伤痛比起来这还真的是很甜，“玉儿去吧。”

“好。”黛玉将药碗递给了林默涵，“涵哥哥，你陪额娘好好说说话。”黛玉捏了捏林默涵的手，离开了。翠竹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去了小厨房。

确定他们离开后，贾敏叹了口气，“涵儿你过来点。”贾敏冲着林默涵招了招手，林默涵坐在了床头，贾敏拉住了他的手，“涵儿，我知道你一直对玉儿很好，甚至比亲生哥哥对玉儿都好。咳咳。”贾敏咳嗽了两声，林默涵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涵儿，你要保护好玉儿，林佳氏内部的纷争是非常的黑暗的，玉儿作为下一任家主，却不能练武，这是大忌。”贾敏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些事情林如海没有说，她就来说，玉儿是她唯一的女儿，自己一定要帮她安排好一切。

“我知道，玉儿也一直在学习这些，前几天阿玛带着玉儿去见了几大长老，还帮着玉儿新选了新的四大护法。”林默涵解释道，“额娘，玉儿比你想象的勇敢聪明，她能够处理好一切。”

这些事情贾敏都不知道，听后点了点头，“看来还是老爷想的齐全。妇道人家还是想不了那么多。”贾敏叹了口气，不过林如海这样做……贾敏不想多想，玉儿还只有五岁，涵儿也只有十四岁，老爷不能为了自己抛弃他们，让他们两个孩子在这样的大家族里挣扎，这是太不负责任的想法，自己一定要阻止他。

“额娘，你很爱玉儿，她都知道，她也明白你有事情交代我，她什么都懂。她每天晚上都哭的很伤心，额娘，求求你为了玉儿好好地活下去。”林默涵恳求道，“额娘，阿玛医术超绝，只要您配合，他总是有办法的不是么？”

贾敏凄美的一笑，“我也以为有办法的，都是我太任性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我以为安儿可以平安降生，可以继承林佳氏的重担，让玉儿可以去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减轻老爷的重担，却没想到因为安儿……”贾敏没有继续说下去，林黛安的生命一直是如海在维持，大大消耗了如海的生命力和内力，而自己也耗尽了所有的心血。这样对玉儿是不是不公平？

“额娘，你们对玉儿太不公平了。”林默涵有些激动地说道，“玉儿难道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么？为了弟弟，你们却忘了她，忘了她的努力，忘了她的坚持。你们……”林默涵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们不在乎自己无所谓，自己只是他们的义子养子，可是玉儿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呀，他们怎么可以厚此薄彼，最后又要为了彼此相守完全不在乎玉儿了？

贾敏半天没有说话，“我是自私了，可是此时也没有别的方式了，我要死了，我能做的就是帮玉儿安排好后路，阻止如海追随我而去。而我要你做的就是陪着玉儿，不管生了什么事情都要陪在玉儿的身边，陪着她接管林佳氏，陪着她一起走下去。不管前方是狂风骤雨还是风平浪静。”贾敏郑重的说道，自己的任性造成的后果已经无法挽回，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黛玉安排好一切，自己能做的真的不多了。

屋外，翠竹站在黛玉的身后，手里捧着一碗汤，“翠竹，你说额娘会跟涵哥哥说什么？是不是要将我交给涵哥哥照顾？”黛玉歪着头看着天空，阳光有些刺眼，泪水在不经意间留下，额娘，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么？不，不是额娘狠心，是拿下毒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对额娘下如此狠手，害了额娘，害了自己，又害了弟弟，现在又要夺走额娘的生命了？留下自己和阿玛，涵哥哥相依为命。

“小姐，夫人都是为了你好。”翠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尽力安慰黛玉。

“翠竹，你知道么？我竟然想着如果没有这个弟弟多好？额娘不会病重，阿玛不会虚弱，一切的一切还像是以前一样多好？可是世界上的事情生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了是么？”

“小姐，你不要乱想。”翠竹看到这样的黛玉突然感觉到了些许的恐慌。

“我乱想什么了？倒是你在想些什么？”黛玉回头微微一笑，却给了翠竹极大地压力。这种压迫感只有在面对家主的时候才有过，而且是内力的压迫才导致的窒息感。现在小姐虽然在笑，却异常的恐怖，让人从心里颤抖。

“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要不然汤该凉了。”黛玉收起了刚才的微笑，叹了口气，推门进去，“额娘，我回来了。涵哥哥，你们谈的可还好？”黛玉歪着头打量着两人，想要从两人的表情知晓谈话的具体内容，其实大概的情况自己都猜到了，却依旧还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

“玉儿说什么呢，额娘只是教训了我一通，让我不要欺负你。”林默涵岔开了话题。

“哦？涵哥哥你怎么欺负我了？”黛玉好奇的问道，“涵哥哥你竟然暗地里欺负我，我都不知道？我太相信你了。”黛玉有些不依不挠的说道，逗得贾敏一乐，“玉儿，我的玉儿，你就是最可爱的。”贾敏摸了摸黛玉的头，异常依恋的看着黛玉的脸。

“额娘你别这样看我，仿佛要将我彻底印入身体一样。”黛玉被贾敏看的有些慎得慌。

“傻孩子我就是要将你的样子记在心里，这样才能永远都忘不了。”贾敏将黛玉拦在了怀里，“好了，我累了，你跟着涵儿也回去休息吧。涵儿，记住我的话。”贾敏转向林默涵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才是最能陪在玉儿身边的人。”

“额娘放心，我都明白，我也一定会做到。”可是人算总是不如天算，林默涵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做不到自己的承诺，还深深地伤害了黛玉。

当夜，黛玉从噩梦中惊醒，“额娘，额娘。奶娘，奶娘，额娘出事了，我要去看额娘。”黛玉尖叫着从床上下来，一个不注意，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痛。”废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有站起来，这是王奶娘也已经走了进来，看到黛玉摔倒在地，赶紧去扶，“小姐，你肯定是做了噩梦，夫人好好地……”王奶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翠竹的哭声，“小姐，小姐，夫人去了。”

“额娘……噗。”黛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额娘，你怎么可以丢下我。”黛玉突然觉得眼皮很沉很沉，往后栽倒过去。

“小姐，小姐……”屋内乱成一团。

林府又一次被白色笼罩，上一次的白色还没有散去，这一次只是白色上更多了白色，哀伤中更添了哀愁。林如海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白了一半。敏儿还是扔下自己去了，还不准自己跟着去？敏儿说的对，自己还有玉儿，要为玉儿打算，林佳氏么？也许玉儿根本不想要把，可是却不得不要。两年，敏儿，你在奈何桥等我两年，等我来找你。

林如海进屋，林默涵赶紧起来迎接，林如海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玉儿怎么样？吃药了么？”

“玉儿刚吃了药睡下。”林默涵目光并没有离开黛玉，一直看着她的睡颜，“阿玛，玉儿她不会有事。”

“玉儿怎么可能会有事，有件事情你要准备下。”林如海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林默涵处理最好。也看看他到底配不配站在黛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