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人噤若寒蝉,一声也不敢吭,心底却纷纷惊诧:难道丞相大人这是要为春云出头?丞相连朝服都没换就赶过来了?这春云竟然如此受宠?
“春云这贱婢,对夫人不敬,夫人正在照规矩惩治春云……”
终于有人唯唯诺诺的道出事情缘由。
甄仲秋一眼扫过来,那婆子只觉得杀气凛然,呻吟了一声,吓得跌倒在地。只听丞相怒极的哼了一声,才冷冷笑道:“规矩?!闲杂人等不得入清泉居!这是谁破的规矩?!”
这话直指夫人贾氏——春云一直躲在清泉居里,倘若不是擅自闯进去,谁能拿下春云?
可是,夫人怎是闲杂人等?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只听丞相冷冷吩咐道:“将人带回去。”说罢,他转身欲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
“老爷!”一直默不作声的夫人终于开了口,听着语气却也不甚友善。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强硬的质问,一字一句都在指责对方做错了事。
甄仲秋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眼中尽是嘲弄,然而他的声音却很平和:“你真是越来越不清楚自己的本分了……”
贾氏脸色大变,好似被人在瞬间抽取了力气,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形,她嗫嚅道:“难道我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你一点都不记得吗?我为你生了容儿和颜儿啊,她们都是多好的孩子,你都看不见吗?我知道她的孩子恨我,她让我一次次在人前难堪,可是我也一直没有对她……”
甄仲秋哼了一声,打断她的话,只留给她一个决然离去的背影。
院子里的人心惊胆战,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老爷为了一个贱婢跟夫人争吵了?!夫人失宠了?!
贾氏怔怔的望着那已经没了人影的院门,眼神一片空洞,仿佛失了魂……
绿芙思量片刻,嘴唇动了动,“夫人……”
贾氏没有回答她,只一瞬不瞬的望着甄仲秋离去的地方,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她咬了咬唇,又唤了几声——
“滚!全都给我滚!滚——”
贾氏突然暴怒大喝,绿芙吓了一大跳,不敢置信的看着脸容狰狞扭曲的贾氏,当贾氏一脚踢过来,她吃痛之下,这才慌忙逃离了主屋。
瞥见庭院中央那长凳,方才还绑着春云,任人鱼肉,一晃眼却被这个府邸最大的主子迎走了。她眸光闪了闪,沉沉的回望了一眼主屋,听到里面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心里一阵嫉妒:春云那小蹄子,运气真是好……
院子里的人因夫人突如其来的盛怒,三两下就做鸟兽散,眨眼跑了个精光。
贾氏摔了一个精美的青花瓷器,终因力竭停下来。
她剧烈的喘着气,胸口高低起伏,满腔怨毒犹如炽热的岩浆,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好好好,既然你无情,休怪我无义!
***
“二小姐,回府了。”
听到这一声唤,神游太虚的甄榛这才回到现实中来,竟在不知不觉中走了一路。
她微垂眉,突然低声笑了笑,好似有些玩味,又有些怅然。
那凶巴巴的模样,谁敢去找他?
正是腹诽着,突然听到车外有人十万火急的说道:“二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甄榛一听就觉得不妙,马上就想到了秀秀,难道是秀秀出事了?
她急忙掀起帘子,只见一个脸熟的婢女眼巴巴的等着她,神色沉重。这婢女是前些日子从冯管家那里派过来的,忠心算不上,但是比起秀风院里寻常下人却可靠一些,所以她将看护秀秀的责任交给此人,免得在她外出,而秀秀重伤未愈的时候,有不轨之人趁虚而入。
“是不是秀秀怎么了?”她最为关切的人是秀秀,开口便问出心中所想。
“秀秀没事,是春云出事了。”
甄榛心底一思量,大致猜到了几分。她秀眉一挑,问道:“出了什么事?”
“夫人抓了春云的错,将春云打了个半死,后来被老爷亲自带回了清泉居,听说夫人大发雷霆,屋子里的东西全摔了……”
甄榛听到前面,心想贾氏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听到后面时,也禁不住惊讶起来:她可以万分确定,父亲收了春云,最多不过是给贾氏一个警告,还有安抚她的恨意,绝对不会对春云有太多心思,今日竟然却会为了春云跟贾氏过不去!
怪哉,实在太奇怪了。
“二小姐!你这脚是……”见她单脚着地,那婢女惊诧不已,不由猜想她是不是又在宫里闯祸了。
“没事儿,不小心崴了。”她淡淡的回了一句,神色有些懊悔——
生生错过了一出好戏呢……
不过,后面的戏会越来越精彩。
如此想着,甄榛再度恢复了神采,那婢女见她神色变幻莫测,又不由怀疑她是否真的闯了祸,但见她最终眉眼舒展,好似抛却了所有的烦恼,变得有所期待,终是没有将心中的怀疑问出来。
回到秀风院,只觉得气氛有些不一样,婢女们看向甄榛的神情,变得有些奇异。
甄榛熟视无睹,第一件事还是去看秀秀。
见她伤了脚,秀秀吓了一跳,急忙问她出了什么事,听到她漫不经心的将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后,顿时自责不已——倘若有她在甄榛身边,那巨犬分毫也别想伤到甄榛。
甄榛安慰了她一阵,想起皇后那些话,不由苦笑:出来混,早晚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