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围观群众安静一点,崔俣看着粉红纱裙姑娘,语重心长:“姑娘,有心帮忙不是错,护短自己人的心思,大家都理解,也不会过分苛责,可有意踩着高人名头显示自己,居心不良,就不太好了。”
“你——”女子隔着幂篱薄纱瞪着崔俣,他先一大通话砸下来,反驳的理有据,让她找不到话还击,不待细想,又搬出高不可攀的名头,引着旁人骂她,她又急又忿,又羞又怒,往日里聪明机变的脑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做,女儿态毕露,跺了跺脚,指着崔俣,声音含着嗔怨,“你欺负我!”
崔俣立刻正色:“说不过便要撒娇耍赖,也是不大好。”
女子身体僵住。
围观群众开始吹口哨:“来来撒娇朝我们老爷们来!”
“就是!这位公子那么好看,肯定眼光很高,不吃撒娇这一套,除非你长的比他好看!”
原以为是个没见识的乡下泥腿子,随便敲打敲打就会跪,自己长脸,也得荣炎彬多点情分,谁知竟如此失策,这位或许是乡下泥腿子,却是个读过书擅论理的泥腿子!
女子这下脸丢尽了,里外皆不是,还被人调戏,便是不退,也很狼狈了。
见她攻击力全失,崔俣很满意,视线略带感激的朝着围观助攻人群看了一圈。看着看着,视线猛的顿住。
杨暄!
竟然没乖乖出城,还是跟来了!
杨暄察觉到崔俣视线,下意识缩手缩脚,往墙根里钻。
崔俣眯眼,躲什么躲!那么大块头,以为弯点腰他就瞧不出来了么!还有那斗笠,再往下压,再大,那脖颈长度,那喉结模样,那肩背线条,也都能和脸一起盖住么!
瞬间心情就不好了。
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像是认出这粉红纱裙的女子了。
“咦?这姑娘有点像林家那位给荣少爷做妾的芷嫣姑娘啊……”
“倒是懂礼,知道穿粉丝色呢!”
因是*,荣家少爷荣炎彬又在,这话不好当着众人拉开让荣炎彬丢面子,人群里两人眉飞色舞彼此搭着眼色,并不大声。
崔俣因注意力没在这边,也没听到。
杨暄却是听到了。
他心里并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妇孺弱小,是该保护,此为男儿本分,但不懂事自觉得能力不俗作妖的,就该惩戒!她方才欺负崔俣倒是欺负的爽快,还敢瞧不起崔俣,鄙视说是乡下来的,他便要让她也尝尝这滋味!
杨暄按了按斗笠,变着嗓子扬声道:“后宅小妾管到爷们头上啦!荣少爷原是个惧内的!”说完立刻换地方,像前次一样,机敏的不行。
之前是没人敢曝这一出,可有人说了,围观大家也不再忍着,哄然大笑。
“小妾为爷们出头,美女救英雄,也是美事啊,美事!”
“哈哈哈原来荣少爷也需要女人救啊!”
“惧内怎么了,才不是怕媳妇,是心疼媳妇!”
“哈哈李三你惧内是心疼媳妇,可这位……是小妾哟!”
“小妾不更好,身娇腰软易推倒,花活儿也多,缠人又*呢!”
“正房太太会哭的哟……”
“不怕不怕,小妾哭两声,抹把泪,人前给正房太太跪一跪,爷们就心疼啦!”
“没见这小妾还有功么!还能让荣少爷惧内呢,荣少爷定然心疼,怎会受苦?”
……
人群里一声又一声,这下难看的不仅是粉红纱裙姑娘林芷嫣了,荣炎彬脸上也挂不住,甚至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女人来这里干什么!”
林芷嫣再也受不住,哭着冲开人群,跑开了。
“小爷倒没看出来,你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还挺会狡辩!”女人走了,荣炎彬又抖起来了,指着崔俣,“讲理?小爷实话与你,在这洛阳地头,小爷就没讲过理!少说那没用的,你身后那位,偷了小爷的东西,小爷今日必须要个说法,便是官兵来了,也管不着!”
他这气势起来,又提前言,那边尹子墨也不闲了,立刻跟着杠上:“没错!污了我的贴子,必须先同我道歉!必须跟我走!”
崔俣一看,这事又绕回来了,仍是不能善了。也是,跟不讲理的,你讲理有什么用?他略想了想,便转身问了问身后姑娘:“所以,你想跟谁走?”
王十八娘用力摇头,拼命表示自己意见,她谁都不想跟!
她还没说话,那边两位纨绔又开始叫嚣着各陈理由,仍然是之前的车轱辘话,仍又吵了起来,吵的火起,最后仍一致指向崔俣:“既然她躲在你背后,让你出头,你便替她做主!好好的,认真的,替她做主,若行事偏颇——哼!”
声音里仍有威胁。
崔俣眉间微皱,似很是苦恼,想了一会儿,才道:“我身后这位,好像得罪了二位。不管怎么说,咱们大安是礼仪之邦,我担心因这点嫌隙,二位肝火大怒,伤了我身后这位小公子。不如这样,二位谁家最有心慈名声,从未传出残暴之事,就交给谁?”
相当正直,理由充足。
可崔俣知道,这一点,是扎在荣家人心头的刺。荣家可不仅仅是宠妾灭妻,庶长子招摇,因这对母子脾性暴烈,传出不少丑闻……荣家现今名列八小世家,颇有上进心,为这名声,简直操碎了心!
果然,尹子墨哈哈大笑:“那必是我了!不管是我家,还是我本人,都比这胖子强多了!”
荣炎彬怒不可遏,直接去抓尹子墨的领子:“你说什么!”
尹子墨一边躲着他,一边哈哈大笑:“你家的事根本用不着瞒,全洛阳城都知道,生气顶屁用!”
荣炎彬一边去抓尹子墨,一边回头朝崔俣吼:“小爷不服!谁家没个短处,你丫是不想要命了么!”
崔俣叹了口气,作出妥协样子:“那就只有另一个法子了。我身后这位公子,瞧着甚是清雅,形貌举止皆为出众,想是家里精养着的,如今要应你二所邀,我担心,她会不习惯。不如选一家能精细相待的,家中待客物什若能极尽精美,富贵不失雅致,品位不失风格,引人入胜……”
言谈轻语,隐含意味深长的引导。
这下换荣炎彬哈哈大笑了:“那自然是我家了!虽这姓尹的家产也颇丰,可我家有娘娘!宫中赐来的东西不要太多!”
然而尹家人心底也有根刺,就是不能提宫中娘娘。尹家之前有位嫡女曾入了宫,不知道怎的,才两年便香消玉殒,这位嫡女自小得家中爱护,族长关爱,兄弟们又多,每一想起,便心里难受,荣炎彬提宫里娘娘,尹子墨就真生气了。
这下他也不跑了,直接对上荣炎彬伸过来的手,抓住了荣炎彬前襟:“荣胖子你找死!”
“你才不是想活了!”
两个纨绔皆红了眼,这下也不管什么抢人大事了,迅速撕打在一起。
他们俩打上了,他们身后的下人群肯定不能闲着,立刻加入战局,连拉带打,场面乱成一团。
而崔俣这个始作俑者,则狡笑如狐,眸底闪过满意笑意,拉着王十八娘往外面跑,同时警示围观人们:“跑啊——”百忙之中,还朝温书权丢了个眼色,今日恐是不行了,咱们改天再约!
看热闹的人群也最知分寸,什么时候能看,什么时候该躲远门清,刚刚只是一时吓着,现在听崔俣示警,一个个蹦着跳着往外蹿,比兔子还快。
崔俣与王十八娘距离战圈比较近,二人又是比较脚残肢体不协调的,跑不快,就容易就扫到。
杨暄反应超快,极速跃进人群,千钧一发,险而又险的捞着崔俣的腰,抱着他飞离危险地带。
至于王十八娘——她被杨暄大力一掼,身不由己,脚步尽最快频率走动,往前冲出去老远,才扶着树停了下来。好在也因这份惯性力量,顺利的离开危险地带。
不过虽然杨暄顺利把她和崔俣分开了,她仍然能在茫茫人海中,朦胧泪眼下,正确寻到崔俣位置,小步跑了过去:“恩人!”
杨暄还没来得及应对崔俣满目‘你为什么还在洛阳没有’的谴责,先皱眉看她:“你跟来做什么!”
王十八娘静静看着崔俣,美目流转,杏眼含波:“我还未谢恩。”
崔俣也很想知道同这位姑娘到底有什么过往,推开杨暄,冲她微笑:“跟我走吧。”
杨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