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离京前越王一番暗意……
众人心里都打着小主意。
杨暄早早接到消息,这日就在寺里等着。结果还真跟崔俣预料的一样,这群人耍着花样要为难他!
史福十分生气:“竟然不愿踏进寺里一步,要让您出去接旨!”
是嫌晦气,还是故意要压一压太子气势?
杨暄眼皮抬都没抬一下:“这么多年,父皇从未召过孤,谁知这些人是不是骗子?不愿进来就不进来,由着他们。”他打了个呵欠,往榻上一躺,“说孤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这些人以为他久居长安,什么都不懂,听到有圣旨必然感激涕零,倒履相迎,激动下哪顾得上太子威仪,天家气势?今日气势上压倒他,来日就能磋磨他!
却不知这道圣旨怎么来的,杨暄比他们更清楚!
杨暄当然很急,那只好看兔子勾的他心痒,他恨不得立时飞回洛阳,看看到底有什么等着他,可仪仗队伍里这些官员……难道不着急?
皇上下的是急旨,催着礼部一日内整出仪仗,第二日便要出发,还说案情要紧,等着他回去审,所有人不得横生枝叶,尽一切可能尽快回都。
这一个个的端的倒挺稳,心里怎么想的么……杨暄冷哼一声,不愿进来是吧,他还不愿走呢!
杨暄这反应,让宗室的人傻了眼。病了?真的假的,怎么就这么巧!抻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大家就急了,别真的耽误行程吧!
一伙人也不绷着了,脚步匆匆的冲了进去,有喊叫大夫的,有发愁怎么办的,有眼睛晶亮看热闹的……
结果是,杨暄故意装病抻了一抻,宗室们差点跪下叫祖宗,只要他愿意走,怎么都成!
杨暄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并不会真的不走,毕竟……他的兔子还在洛阳等着他呢。
出发,是顺利出发了,但双方相处并不和睦,宗室成员小动作不断。
比如晚间驿站休息,桌上上来四菜一汤,有人就故意阴阳怪气的讽刺:“太子寺里过的苦,怕是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吧!”
杨暄心说就这?他在河帮最忙的时候都没这菜色糙,虽还未享受如今皇宫里御厨手艺,但谢王两家秋宴他都是去过的,老牌世家,传家菜谱,要精致有精致,要珍稀有珍稀,一道菜能换一百零八个样式,这四菜一汤,是端上来搞笑的么?
不过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这么表现。
他表情十分认真,夹菜品尝的态度也十分虔诚:“你说的对,这样的‘宫中美味’孤确实未尝过,父皇慷慨,给了孤这太子份例,待回宫后,孤必会亲自叩谢。”
这人就卡壳了,憋了半天才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之后却是不敢再怠慢,给杨暄的伙食配给直线上涨,样样都是精品。
比如有要糊弄他的。
太子行路,打出仪仗,沿路官员看到了,总会递贴子过来拜见。除了清正,有特殊想法的小部分,大部分地方官都挖空心思想谋一个晋阶机会,自不会空手来。
有人便建议:“您是太子,虽现下赶路急,但歇息之时见一见这些地方官,问问民俗政绩,也是使得的。”
这话根本不用过脑子,杨暄就知道这是想坑他。估计最后贪污的锅,逾矩,不好的名声都会砸到自己头上,这些人数着银子在一边看笑话。
他便装做不经意看到某个人袖口露出来的银票:“所以他们是来给孤送银子的?好贴心,正好孤此行往洛阳走,没礼物送与父皇兄弟们呢,把钱分一分也行!”
这人便闭了嘴。把贪污的钱送给皇上,是想害人被皇上治罪么!
他心里笑杨暄蠢,也不愿意发言指点,只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不往杨暄这边递了,这一路,杨暄算是得了清静。
还有那路数更深的,不来这一套,干脆试探杨暄心机本事了。
有人先温温柔柔和和善善的嘘寒问暖,和杨暄交心一番,才道:“这圣旨上写的明白,皇上让太子您负责主审文城郡彭传义一案——您知道的,这事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
杨暄似是不懂:“表面上……简单?”
这人便语重心长,一副‘我是自己人为太子您着想’的样子:“这案子不只是简单的争家长,事涉嫡庶规矩,杀人案……那邓氏小妾家世不俗,其父与兵问库部侍郎柳大人关系甚好……又有荣家甘氏,夫家是洛阳八小世家之一,宫里有婕妤娘娘,娘家底蕴也很深……蔡家也很了不得,是平郡王的外家……这其中利益纠葛,恩怨纠缠,您心里得有个底。”
杨暄沉吟。
这人等了一会儿,自觉给足时间,才又问:“您觉得这案子该怎么判?”
杨暄面色十分严肃:“自然按律法判!律法怎么写,便怎么判!”
这人:……行,算我白说。
……
这一路,一点不消停,时不时从队伍里蹦出一个人,千方百计坑杨暄,杨暄回回都‘耿直真诚’,避过一处又一处陷阱。只是这些挖坑人段数都好低,战起来一点也不过瘾,比他家兔子差远了。
可尽管如此,杨暄还是写了长长书信,暗暗叫史福帮他走自己人路径,发到洛阳崔俣手上。
信上抬头写的那叫一个黏糊,没写崔俣名字,没写暗语,非常不要脸的直接叫卿卿!卿卿在古代是个带有非常意义的词,一般用在恋人之间,崔俣看到这两个字差点吐口血,你丫的熊孩子,表白不会,耍流氓倒挺在行啊!
杨暄哭诉所有人都欺负他,但他是个好孩子,他挺住了!他在敌人的炮火里,带着对组织的忠诚对卿卿的思念,扛住了!
他将遇到的事夸张数倍写给崔俣,人人都想坑他,甚至见他生的好看,试图把他搞病弄的憔悴一点,见天让他晒太阳弄黑一点,想到洛阳城见到众百姓时,他这个太子可以不那么亮眼!
“他们这是嫉妒我的美色!”杨暄出离愤怒,骂完人又笔锋一转,说我这美色只你能看。大概这话写出来不好意思,他又笔力强劲语气霸道的加了一笔:不管你接不接受,都只有你能看!不准拒绝!
然后又弱弱的说,我再好看怎么比得过你?你辣么美,就像那天上星云中月,春天的花冬天的雪,世间最美的词都形容不了。你看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你能不能把你自己也送给我?
崔俣看完直接摔了信,这话你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多好!为什么脸对脸永远想不出来这么说,写信倒挺溜!
气完,他又弯身,将信捡起来,小心抚平,收好。
不得不承认,他读信时,面有笑意,胸腔悸动……他是喜欢看到这样一封信的。
他喜欢杨暄这样,真真切切的对他表达情感。
不敢表白……是有什么顾虑么?怕自己跑?
崔俣眼神微闪,唇角扬起,又笑了。
坐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杨暄这回宫路都不顺,回来后想立时把审案所有权结结实实掌握,怕也不易。皇上是下圣旨,发话了,但刑部,各方会不会真心配合,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崔俣指尖一下下的轻敲桌面,眸底思绪沉浮,又是好一会儿,慢慢有了主意。
可他还什么都没做,一条指令都没来得及往外发,蓝桥就过来了:“少爷,有人要见您。”
“谁?”
“我。”
蓝桥还没答话,一个身穿富贵织绵红裙,头戴金镶红宝石的女子身影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
蓝桥鼓着脸,十分不高兴:“我这还没传好话呢,你怎么就自己进来了!”
女子杏眼桃腮,素手纤纤,姿态矜傲,满身富贵之气,看都没看蓝桥,仿佛他是蚊子哼哼,根本不配同她说话。她视线往屋里找了一圈,才看向崔俣:“你就是崔俣?本郡主来向你讨一个人。”
崔俣很不喜欢这姑娘做派,挥挥手示意蓝桥退到一边。这姑娘一看就知道不好惹,蓝桥这笨小厮,别再让人记恨上了。
对方虽自称郡主,却没给出什么凭证,崔俣又不认识,便也没行礼:“我这里,应该没有姑娘的人。”
女子柳眉高挑:“本郡主来找你要人,要的自然不是我的人。”
崔俣眉目平直,没有说话。
“本郡主要的,是你的属下。”女子杏眼微眯,原本讨喜可爱的眼形因这个动作显的有些凶戾,“你那戴面具,武功高强的护卫,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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