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从上午10点左右开始,有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两家企业管理的40多辆出租车堵住了我们公司的大门,为了避免冲突和矛盾升级,我们公司严格约束员工,一边与出租车司机保持良性的沟通,充分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一边等待市里的指示。”
“我们为什么要降低管理费?其实,这个说法不对。我们不是要降低管理费,搅乱市场,打价格战。而是基于与我们签约的司机大多数都是下岗职工和失业人员的现实,本着为政府分忧、为群众解难的原则,承担属于我们企业的社会责任,让利于司机,提高司机收入。”
“其次,我还要说明的是,我们在事前已经向市物价局、市交通局打了申请报告,我们的康桥出租将筹建一支下岗职工红旗车队,降低管理费用一个百分点,算是公司对下岗职工再就业的扶持。当然,我们也在合同中进行了约定,即便有关部门不能批准我们的申请,那么,我们也会在年底统一对管理费返还一个百分点,同时视效益情况,给司机发放一定额度的效益奖金。”
“在管理费用上让利,给司机发奖金,这些都是我们经过认真论证做出的管理决策,也可以说是一种制度创新,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帮助和支持下岗职工再创业,大家共同享受改革发展带来的红包。”
骆志远从容不迫地说着,声音虽然不高,但清清楚楚,逻辑鲜明,层层递进,很有气势。而且,骆志远的语速掌握的妙到毫颠,薛大年有好几次想要打断骆志远的话,都没有找到机会,骆志远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骆志远的话音一落,薛大年逮到机会就怒冲冲地霍然起身,大声道:“骆总,按你这么说,你们是承担社会责任,我们两家公司眼里就只有钱了?安置下岗职工,扶持弱势群体再创业?说得冠冕堂皇、漂漂亮亮,可漂亮话谁不会说?糊弄谁呢?!”
“管理费的价格,是经过了市场沉淀和检验,在政府指导下固定下来的。你们擅自降低管理费用,这不是搅乱市场是什么?你可知道,降价的口子一旦开了,今后就很难扎住!”
“你们必须马上把价格恢复到原位,否则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钱秘书长,我和老邱的态度是一致的,我们坚决反对和抵制搅乱市场的恶性竞争!”
骆志远淡然挥了挥手,“薛总,先别忙着给我们扣帽子!”
“今天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打开天窗说几句亮话。就当前出租车市场管理费而言,我认为价格其实是有些高的,司机的意见很大。司机辛辛苦苦跑一天车,半数收入都要交给公司,这是很不公平的。我们做企业的,当然要赚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适当降低一下管理费用,实现司机与企业的共赢,又有何不可?”
“区区一个百分点的费用,才几个钱?降下来能对公司的运营构成负担了?非也,无非是少赚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啊!说句难听的话,这点钱对企业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司机来说,积少成多,一年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是他们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们没有搅乱市场,我们一方面争取政府部门的批准,一方面从公司的利润中拿出一部分来返给司机,这有什么错?”
骆志远的声音也慷慨激昂起来,他猛然挥了挥手:“再往深处说,我骆某人做企业,凭的是头脑和良心。资本的天性是逐利,但资本同样也要有良心。在企业的成本中,人力成本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长期以来,我们的劳动力价格都是偏低的,这是不正常的,不健康的。出于这种考虑,我们康桥公司在员工工资福利待遇上进行了倾斜,我可以不谦虚的说,在全市的企业中,不管是国企还是民营企业亦或者是合资企业,我们康桥公司的员工收入都是最高的!起码高出全市企业平均工资水平20%以上!”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非议,我都会坚持下去。因此,我可以明确跟薛总和邱总表个态,我们已经向签约司机做出承诺并在合同中予以明确,要想让我们食言而肥,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骆志远目光沉凝,坚定有力。
他当然不是什么“伟光正”,更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是追求一种心安理得和良心上的平静。在市场手段和良心平静之间,他坚持住一个平衡的点,不会放手。
况且,现在已经不单纯是降低不降低管理费的问题了。一旦康桥公司让了步,红星公司和大众公司会更加得寸进尺,联手压榨康桥出租的生存空间,为了消除未来的隐患,骆志远必须坚持到底。
就算是政府在两家企业的压力下做出了行政裁决,骆志远也坚持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向司机进行返利——管理费不能降,好吧,那么,我们企业将出租车司机作为在册员工看待,从利润中拿出一块来给司机发放年终奖金,这可是政策允许的事情,哪怕是政府,都无法干涉。
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骆志远不愿意跟政府拧着干,还是要争取政策的支持。
钱学力和周涛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能看得出骆志远的坚决和深深的底气,也都心里明白,倘若骆志远“一意孤行”,别说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就算是市政府也拿骆志远没辙。
孟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没有想到,原成县副县长骆破虏的这个儿子这么“难缠”,20多岁的年纪,心机之深、手腕之强,令人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