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婷冰雪聪明,稍加思量,就明白了爷爷谢老今天的反常表现与姑姑谢秀兰的古怪表现源自何因。她红着脸扯着骆志远的胳膊,柔声道:“志远,你别在意,爷爷那边,我去做工作,他最疼我了,一定会没问题的。”
骆志远轻叹一声:“婉婷,两位老人家的好意我心里有数,原本,按照家里的安排去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个人有点个人的想法——我在安北刚刚打开局面,如果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我现在手头上有好几项工作都开了头,半途而废心有不甘呐。况且,换了一个新环境,我必须要从零开始……希望你能理解我!”
谢婉婷温柔地依偎过来:“志远,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你!”
两人紧紧拥抱着,心头各自涌荡着一股热流。
谢老从外边散步回来,见孙女孙女婿旁若无人地在客厅里拥抱亲密,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沉着,迈着四方步脚步轻盈地上楼而去。
骆志远其实看到了谢老上楼去的背影,他心里平静下来,他知道,谢家这一头不再是问题了——有婉婷在,一切都好说,谢老最终还是会同意尊重他的选择的。
他之所以谢绝两位老人为他的安排,一个重要因素是他不希望成为两个世家大族牵引控制的政治木偶,好意固然是好意,拳拳的盛情也无法否认,只是到时候,他就身不由己,会被动地沿着家族规划圈定的路线慢慢前进,失去了自我发挥的空间。风筝飞得再高,那也还是有根线在地面上牵着,貌似海阔天空,其实毫无自由可言。
当然,这些话他断然是不能说出口来的,哪怕是亲密如未婚妻谢婉婷,也不能表露半分真正的心迹。
本心里,骆志远实际上没有太大的野心。他知道两家对他寄予了怎样的期望——这种期望又掺杂了太多太多家族兴衰荣辱的使命和利益构陷,他只希望拥有适当的岗位和权力,一展抱负。他不希望被家族牵绊,更抵触被家族利益捆绑。
实事求是地讲,骆志远对家族并无太深的归属感。骆老和谢老的关怀让他感动,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失去自我。与他不同,谢婉婷从世家出生长大,她从小到大,家族观念灌输至今,考虑家族的政治利益已经成为她的本能,伴随她的血脉滋生。她其实并不能真正理解骆志远试图自我打拼、自我发展、自我飞腾的所谓理想,她倒是觉得,有了家族的帮助,既然愿意从政,那么,他能飞的更高更远——为什么要拒绝家族的帮助呢?
只是她爱骆志远至深,爱情使她盲目,更使她无条件地信任和支持自己的爱人。只要是骆志远喜欢做的,她定然不会反对——在她看来,大方向不会错,无论骆志远怎么做,将来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他始终是骆家的第三代掌门人、谢家的孙女婿,两家的荣辱系于一身,早晚,骆志远都要兼顾家族利益。
这一点,谢婉婷深信不疑。
骆志远心里也明镜儿一般,无论他接受还是不接受,他这一生都将难以摆脱家族的标签。但即便如此,他也要尽最大限度地保持自我,这就是他说的守住本心了。
各人的理解不同。
谢婉婷的母亲于春颖走进来,笑了笑:“志远来了?”
骆志远赶紧松开谢婉婷,恭敬地向自己未来的丈母娘问好:“妈妈!”
谢婉婷俏脸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故作娇嗔道:“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吭一声,吓我一跳呢。”
于春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妈妈回家还要提前向你打个报告?你这孩子!”
于春颖随即笑着扫了骆志远一眼:“志远,这回让你回来,家里给你和婉婷安排了很好的发展道路,你可要听家里的话。”
骆志远苦笑一声:“妈妈,我……”
骆志远突然觉得自己这次面对的压力层面太大了,不仅仅是骆老和谢老,还有骆、谢两家这些长辈,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要求自己按照家里设定的路线前进。他无言以对,很难开口说什么了。
谢婉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赶紧开口为骆志远打圆场:“妈,别说这些了,志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还要出去办点事呢,您忙吧啊——”
谢婉婷说着就拉起骆志远的手来,准备离开谢家。有的时候,离开也是一种策略和战术啊。
于春颖明显没有想太多,转身望着女儿女婿的背影笑骂了一声:“你这臭丫头,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胳膊肘子往外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