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
秦涧泉刚刚坐定,一个相熟的章京就笑着坐了过来,这些人别看位卑职小,但权力极大,人都称之为“小上书”。
“为咸安宫的事儿来的吧?”那章京笑道,“喏,你瞅瞅,”他下巴颏一挑,“看那手本,都摞了一尺多高了,这还不断在增加呢,都是参你们咸安宫的,参那个肃文的,这次,你们麻烦大了。”
里面还有一些参的却是额驸志端,大肆渲染志端与肃文为一**而大打出手,但话绕来绕去,最后落脚却是指责七格格宏琦行为不端,作风不正,就关直接提出革去宏琦内务府大臣的差使了。
秦涧泉强压下内心的慌乱,“王爷,可有空见我?”
“端亲王正在接见河漕总督,中午想必还要留饭,”那章京略一思考,“我去,给王爷提个醒。”
“那就麻烦老兄。”秦涧泉感激地站起身来,一抱拳道。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年嘛。”那章京笑着去了,一刻钟功夫又回来了,“老秦,端王爷有请。”
秦涧泉急忙端正衣冠,随他进了上书房,这上书房虽是几间屋子大小,但却是整个朝廷的中枢,宣光帝即位后,更是下旨,凡有奏折具令副本递交上书房,上书房的地位更是大为提高。
端亲王见他进来,看他一眼,开门见山道,“鲁一,”鲁一是秦涧泉的字,“你这个总裁当得不称职啊。”
秦涧泉慌忙要跪,宏奕却一摆手,“说你不称职,并不是学问人品不好,”他平静地看一眼秦涧泉,“你的学问人品,在朝廷诸多同僚中那是首屈一指,要不也不会选你进毓庆宫,选你担当咸安宫的总裁。”
宏奕下了炕,慢慢在屋子里踱了起来,“你算一算,从昨晚到现在,这事过去多少个时辰了?”他一摆手,“昨晚你就应得到信儿,别跟我说偌大京城里,你两眼一抹黑,两耳打呼雷,什么信也没着得!”
宏奕看看一脸羞惭的秦涧泉,“这七八个时辰的功夫,起码不会让这事再扩散出去,起码能想得出对策来,起码上书房的手本不会有这么高。”
“王爷——”秦涧泉道,却是说不下去了。
宏奕看看他,“这官有多种当法,闭门论道读书是一种官,整日应酬交际也是一种官,不要看不起吃吃喝喝,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要看得透,”他长舒一口气,仿似心里仍不痛快似的,“人呢?”
“我还没去领人,就都回来了。”秦涧泉道,“只是,口供御史衙门都已做好,阿里衮还让他们带了一份回来。”他从袖子里掏出来,恭敬地递给宏奕。
宏奕冷笑一声,“这北京城里,叫像姑的多了去了,狎妓喝花酒的官儿还少吗,为什么单查他们几个?嗯?”
秦涧泉心里一宽,赶紧顺竿往上爬,“那这几个官学生……?”
“除名,咨退本旗。”宏奕没有丝毫犹豫。
“说是还有总学长肃文。”秦涧泉道。
“嗯,当场抓住了吗?”宏奕似笑非笑。
“没有。”秦涧泉一犹豫。
“那就是诬陷,是胡来,我已着人去刑部、都察院与顺天府,剩下的事儿不用我再多言了吧。”宏奕斩钉截铁道。
秦涧泉马上明白,他这是丢卒保车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能保住一个算一个吧,虽然他也不齿于他们的行为,但想想毕竟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心性未定啊。
当秦涧泉走出房门,一名侍卫匆匆走进上书房,一个千打下去,“王爷,莳花馆的背景查清楚了,东家就是内务府的总办郎中寿琪。”
“钟家?肃文找着了吗?”宏奕问道。
“没有,但听说刑部、顺天府与御史衙门也都没抓着他。”那侍卫答道。
“六哥。”二人正说着,七格格宏琦急匆匆走了进来,那侍卫又磕了个头,给宏琦见过礼后,才从容退了出去。
宏奕看看宏琦,“呵呵,前些日子内务府那么大的阵仗,你都能沉得住气,这是怎么了?”他一挥手,站着侍立的一众人等就退了出去。
宏琦却不知如何开口了,肃文是自己的什么人哪?
今儿一早,她听说昨晚莳花馆的事,心里竟是又惊又酸,惊的是肃文竟打了潘祖荫与志端,当前全城都在搜捕他,酸的是没成想他在青楼里还有个红颜,竟到了赎人的地步。
她暗自叹息,想起那个名义上的额驸,回来竟也直奔同一地界,可不同的是一个赎姑娘一个赎像姑,唉,这人哪,永远无法知道下一刻钟会发生什么!
宏奕看看他,含蓄道,“为莳花馆的事来的吧?咸安宫三个官学生,已经全部开革了,没有别人什么事儿,”他一皱眉头,虽然不想提那个名字,但还得说,“不过,听说肃文昨晚与志端打起来了,咸安宫事关新学,开革了三个害群之马,并无大碍,只是你,志端包养像姑,恐怕有人会冲你而来。”
说到正事,宏琦平静下来,她一挑细眉,“祸兮福之所倚,借此机会,正好与那兔子作一了断,这也是件好事,那帮小人如果想拿志端来作我的文章,他们打错算盘了。”
“你这样想,也好,但,怕母后不会同意。”宏奕踌躇道。
宏奕正待说话,那章京举着一份东西走了进来,“王爷,公主,新呈上来的邸报,昨晚莳花馆一事,已上了邸报了!”
宏琦一惊,伸手接了过来,宏奕看看宏琦,竟笑了,“呵呵,好快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