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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赵福闲谈论恩怨 黑龙初会江掌门

赵福点点头,用他那平静如水的语调缓缓地说道:“正如大师所料,我等与那江月笑,或者说与潇湘派之间,确实有些恩怨,不过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虽说我们洞庭十三水帮在荆湖北路和荆湖南路两路一家独大,但平时各位大小龙头都是各扫门前雪,只管自己的地盘,人心不齐。所以日子久了,便有一些江湖帮派蠢蠢欲动,想要分化十三水帮,继而取而代之,而潇湘派,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潇湘派与我洞庭十三水帮一直关系和睦,就像阿永说的,我们帮中很多弟兄都师出潇湘派,两家的关系自然会亲近些。但自从江月笑当上潇湘派掌门后,一切就变了样。”

“江月笑这个人很有野心,总想在江湖上称王称霸。他一开始想借洞庭十三水帮中潇湘派弟子之力,达到暗中操纵水帮的目的,但一切都被赵老龙头看穿,破了他的局。江月笑一怒之下,逼死了自己的同门师弟,赵老龙头的义弟顾昌,自此十三水帮与潇湘派之间,尤其是我们赵家与他江月笑之间便生了嫌隙。”

“那之后,江月笑沉寂了一段时日。可在赵老龙头病逝,十三水帮内部大乱之际,他又跳了出来,暗地里为潭州的大龙头,江龙帮帮主李振海出力,才使他最终得以成为十三水帮的老龙头,做了盟主。”

“咳咳咳……”赵福停了言语,剧烈地咳嗽起来。赵永便接过话头继续讲道:“世人皆道是那李振海阴险狡诈,又有叶齐在旁出谋划策,所以才能打败诸位龙头,其实都是因为江月笑江掌门在暗中帮忙。”

不智和尚回想起赵福与柳定贵在饭馆中的对话,有提到过李振海,便试探地问道:“赵家几遭灭门之灾,莫非是这个李振海所为?”

那赵永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攥着拳头道:“是!那江月笑,便是帮凶!”

“阿永,我已经和你讲过了,此事江月笑到底有没有参与尚不可知,还需要调查,你别这么早下定论。”赵福道。

“他助纣为虐,出力帮助李振海的事,你我都心知肚明,还需调查什么?”赵永急道,“那李振海已被我宰了,早晚有一天,我还要杀了江月笑!”

赵福瞧了瞧不智和尚,咳嗽了几声,挥手止住赵永道:“阿永,你太激动了,莫要再说了。”

不智和尚尴尬地笑了笑:“不打紧,不打紧,俺已经出家了,不能算潇湘派弟子了。阿福哥,你说江掌门一直想插手洞庭十三水帮,那现在这个新盟主,叫什么蒋老龙头不会也和他有关系吧?”

“没错。”赵福点头道,“现在的老龙头蒋成义,是个财迷,除了揽财,没别的本事,靠他自己是根本当不上老龙头的。他手底下有个高手叫徐格,是江月笑的徒弟。他让徐格给江月笑送了几箱金银,拉拢江月笑出力,这才得以住进君山,当了老龙头。”

“没想到江掌门还是个贪财之人,几箱金银,便让他动了心。”不智和尚摇头道。

“咳咳,那倒未必。”赵福道,“蒋成义是个胸无大志,只识金银的人。用这样的人当傀儡,应该会听话些。如果我是江月笑的话,我也愿意和蒋成义联手。”

“哼,那个蒋成义,让柳定富和柳定贵两个废物占了我赵家祖业,让他俩替他敛财,想想就让人气恼!”赵永骂道,“若真把我惹急了,我必当操船杀上君山,砍了那老财迷的脑袋!”

那孙宝和李参也应和道:“老大,我们与你同去!”

赵福见赵永又在胡乱脾气,在旁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便叹了口气,取了一枚槟榔干闭眼嚼了起来。

不智和尚见气氛又变得沉闷起来,嘿嘿一笑道:“俺看这天色还早,不如俺今日就去把那江掌门见了,跟他把俺师父的事一说,也算了却一番心事。却不知那江掌门住在哪里啊?”

赵永道:“那江家在岳州也算是个大户人家,你出了门,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江府在哪,自会有人告诉你,好找得很。大师早去早回,今晚你和阿飞就留宿在我家,我设宴招待你们。”

“好,好,叨扰,叨扰了。”不智和尚说着,留下他那齐眉棍和铁锅在院中,便径直出了门。

赵永见不智和尚走了,突然大手一拍阿飞的后背道:“啊哈哈,阿飞,上一次你和你那些朋友走得急,都没让我好生招待一番,这一次说什么我也得请你吃顿好的。”

阿飞笑着道:“好啊,赵家大哥,你要请我吃什么呀?”

“叫什么赵家大哥,听着生分,看得起我,叫声大哥就好。你是我妹子的救命恩人,那就是自家兄弟。”

“大哥!”阿飞笑嘻嘻地向赵永抱拳道。

“哈哈,这才像样子嘛!”赵永大笑道,“孙宝,李参,你俩带几个人去买酒买肉,鸡啊,鱼啊什么的都买活的,咱们自己宰着吃。顺便和所有弟兄说一声,让他们今晚能来的都到我这里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生快活一番!”

“老大,几十号人呢,院里坐不下。”孙宝道,“咱们还是找家酒楼吧!”

“家里来客人了,咱自己招待不了么,还要跑到酒楼去?院里坐不下,就把桌子摆门外去,坐在湖边吃!”赵永高声道,“不要啰嗦,你俩该干嘛干嘛去!”

孙宝和李参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便有人陆陆续续地进了院子。赵永和赵福见弟兄们都来了,便起身安排各弟兄在湖边杀鸡宰羊,摆桌架火,吵吵闹闹地准备起晚饭来。阿飞瞧着院里院外的热闹场景,想到家里正月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心中止不住激动,大叫一声蹦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

待得落地站稳脚步,阿飞转过身来,却见小铃铛正站在屋外瞧着他笑。阿飞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应该是被小铃铛看到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抓着后脑勺向她走去道:“你干嘛笑,我刚才的样子很难看吗?”

小铃铛圆圆的脸蛋微微一红:“没有啊,好看的,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在空中转那么多圈。”

阿飞嘿嘿一笑,把背上的紫金刀解下,递给小铃铛道:“背着这把刀我转不快,你帮我捧着,我再多转几圈给你看。”

小铃铛摇了摇头道:“你的刀太重了,我才不要拿,拿我也拿不动。”

阿飞单手将紫金刀提起道:“是重了些,可是我一只手就提起来了啊。”

小铃铛笑着道:“你是男孩子呀,年纪又比我大,力气当然大了。”

“对哦,那我把刀放在地上,你帮我守着刀,我转圈给你看。”阿飞道,“这把刀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可不能让别人碰一下。”

“好。”小铃铛点点头坐下,拍了拍身前的地面道:“你就把刀放这里吧。”

阿飞将刀放下,高高跃起,使出浑身解数,认真地在空中转起圈来。他听着小铃铛的笑声和她拍手时手腕那串铃铛出的悦耳脆响,只觉得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在院中不停地起落旋转着。

转了好一会儿,小铃铛起身叫道:“阿飞哥哥,不要转了,你再转会头晕的。”

阿飞闻言便停下来,调匀呼吸道:“没事,我练过轻功,转几圈不碍事的。”

小铃铛将一块手帕递给阿飞道:“我不要看啦,你明天再转过我看,好不好?”

阿飞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道:“明天,明天你可能就看不到啦!”

“为什么啊,你不愿意转给我看了吗?”小铃铛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大和尚已经去找那个江掌门了,等他事情办好了,没准明天我和他就离开岳州了。”

“哦,不能在我家多住几天吗?”

阿飞将紫金刀拾起,背在身上道:“不行,我还有要事得办,要到北方去。等我没事了,我就过来找你玩儿好不好?”

“好吧。”小铃铛瘪着嘴道。

“请问,赵家大哥是哪一位啊?”突然,不知是什么人,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此时,众人都在张罗着准备晚饭,院里院外的很是吵闹,可说话之人却能让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句话,可见其内功修为不浅。

阿飞听这问话之人似乎是在院外,便跑出大门去瞧个究竟。只见一身着鹅黄色长袍的英俊青年正立在院外,对着众人拱手施礼:“诸位,叨扰了。请问,赵家大哥是哪一位啊?”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瞧着这个青年。那赵永正在收拾刚杀的鸭子,见有人找自己,便放下手里的活,用抹布擦了擦手,向那青年走去道:“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孙宝和李参见突然来了陌生人,立刻警觉起来,都跟了上去,陪在赵永身后。

那青年笑了笑,向赵永抱拳道:“赵家大哥好,在下乃是潇湘派弟子王铮。家师潇湘派江掌门有要事与赵家大哥相商,特差在下前来,请你到江府一叙。”

“你家掌门找我做什么?”赵永略微有些吃惊。

“家师未曾言明,在下着实不知。不过赵家大哥等会儿见了家师,自然便知道了。”说罢,王铮又是拱手向赵永作了个长揖。

赵永瞧着王铮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那姓江的找我,又能有什么好事了?不过看这小子的样子,却又不像是来挑事的。”究竟该不该去江府,他心里拿不定主意,便回头去找赵福,但没有见到赵福的人,却看到阿飞正站院门外。赵永见了阿飞,便想起不智和尚来,于是便问王铮:“我问你,刚才是不是有个法号叫不智的和尚,去找你们掌门了?”

“是,不智师兄现在尚在府中。”王铮道。

“哦。”赵永应了一声,暗忖道:“我从三江口回来后,和潇湘派并无半点来往,江月笑突然找我,难道是为了柳氏兄弟的事?这洞庭十三水帮的例银该由谁来收,他也想说了算吗?好,我就去江府走一遭,看看你姓江的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王铮见赵永一直没有表态,便又问道:“不知赵家大哥是否赏光呢?”

“潇湘派江掌门有请,当然要去了。”

“如此甚好,那请跟我来吧。”

“你且等一下。”赵永同王铮讲了一句,转身向站在身后的孙宝和李参道:“李参跟我一起去,孙宝留下安排弟兄们准备晚饭,顺便再和阿福哥讲一下,就说我去江府了,一会儿就回。”

“大哥,我也要去!”阿飞见来的人是潇湘派的,怕是不智和尚在江府惹了什么祸,于是便嚷嚷着跑到赵永面前。

李参喝道:“又不是去玩儿,你一个小孩儿跟着去干嘛?”

“我就要去!”阿飞硬着脖子道。

“嘿,你小子——”

“阿飞兄弟要去,那就同去。”赵永打断了李参的话道。

“可是,老大——”

“可是什么可是,没什么可是。”赵永道,“请王老弟带路吧!”

“好,诸位请跟我来。”王铮点头道。

穿过几条街巷,几人便到了江府。王铮引着赵永等人来到前院的一间屋子前,推开房门冲着里面躬身行礼道:“师父,赵家的客人到了。”

“嗯,让他们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是。”王铮向屋内一伸手,对赵永道:“请!”

赵永也不言语,只是冲王铮微一拱手,便带着李参和阿飞进了屋。而那王铮却只是立在门外,并无进门之意。

那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位须银白的老者,正是那潇湘派的掌门人江月笑,而另一个则是不智和尚。不智和尚见阿飞跟着来了,瞪着环眼冲他咧嘴笑了笑。阿飞见不智和尚毫无伤,心下稍安,便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赵永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瞧着江月笑一双三角眼半闭着的模样,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说道:“江掌门,多年不见,你老人家身子可好啊?”

那江月笑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难得贤侄还记挂着,老夫的身子好得很哪!”

这一语说罢,不想却惹得站在赵永身边的李参勃然大怒:“喂,老头,你叫谁贤侄呢?这可是我们老大黑龙,岂是你随便乱叫的?”

“住口!”赵永喝止道,“江掌门的师弟顾昌顾前辈,与我爹是义兄弟,所以按照江湖辈分,江掌门喊我一声贤侄过分吗?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哼!”李参冲着江月笑瞪了一眼,怒气冲冲地走出屋子,学着王铮的样子也守在了门外。

“手下人不懂规矩,还请江掌门多多包涵。”赵永向江月笑抱拳道。

“不打紧,看得出来你这个手下对你还是蛮忠心的嘛!”江月笑笑道。

“我这个弟兄,打我在三江口的时候,就跟着我了。风里风里去,雨里雨里来,一块儿出生入死,交情自不比寻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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