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让满桂率领本部军队逐步退出战场休整,以备再战,剩下的战斗交给麻登云和贺人龙他们。”张大少爷咬牙命令道:“再去给金国凤传令,那怕打到最后一个人,也得给我挡住建奴援军!丢了杏山,军法从事!”
仗打到这地步,明军和建奴基本上是在比拼意志了,明军小战场上主攻,大战场上主守,建奴则是小战场上垂死挣扎,大战场上疯狂进攻,妄图救回落入重围的被困军队,而在北线战场已经被明军利用小凌河有利地形牢牢挡住建奴渡河脚步的情况下,南线的阿敏军队,就成了能够左右这个战场的唯一砝码。不管是张大少爷还是努儿哈赤,身体虽然在小凌河战场上指挥战斗,心却早已飞到了南线,飞到了杏山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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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少爷的亲兵快马赶到杏山战场时,南面回援的建奴阿济格和务达海军队,距离明军阻击阵地已经不到五里,金国凤率领的屠奴军天雄队根本来不及修筑阻击工事,只能是扼守官道,准备以人肉为工事,以身体为堡垒,阻拦建奴的回援之师。听完张大少爷亲兵的命令,金国凤先是沉默不语,片刻后才答道:“烦劳回禀张少保,守不住杏山,不用烦劳张少保的军法队,末将当自刎谢罪。”
送走了张大少爷的亲兵,金国凤催马走到天雄队阵前,向着近三千肃立的屠奴军将士大声说道:“弟兄们,我很清楚,你们都看不起我金某!因为你们跟着张少保打过鞑靼,打过建奴,也打过陕甘的乱贼,百战百胜,有一些弟兄还跟着张少保北伐过科尔沁草原,横扫草原大漠四千余里未尝一败!而我呢,是天启九年才加入屠奴军,既没带着你们打过大仗,也没表现出什么过人的勇武,是靠着卢象升卢中丞的举荐,张少保的错爱,才当上屠奴军天雄队的代理队长,你们对我不服气,也是应该的。”
“弟兄们,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金国凤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你们也很清楚,建奴的残部还在象一条癞皮狗一样垂死挣扎,而建奴的援军距离主战场已经不到二十五里,我们的任务就是挡住建奴的援军,不让一个建奴过去!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希望你们给我一个机会,跟着我一起挡住这支建奴军队,顺便也让你们亲眼看看,我金国凤到底是不是一个孬种!”
说着,金国凤猛的掀起身上盔甲,扔在地上,又把身上的防箭纱衣也脱了下来,同样扔在地上,精赤着上半身大声吼道:“现在,请每一个弟兄监督,我金国凤如果在战场上后退一步,你们就可以一枪崩了我!可我如果不退一步,那我要求你们,也不许后退一步,那怕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让建奴越过我们的阵地一步!你们说,你们答不答应?”
“愿随将军杀敌!”三千屠奴军将士整齐答应。金国凤大力点头,抽刀出手,掉转马头,看着旗帜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建奴援军,吼道:“弟兄们,决战的时候到了——有我屠奴!”
“天下无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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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笔架山就在前方,跟我冲啊!”时间稍微回转,回到曙光初现的辰时初刻,随着汹涌的潮水淹没了笔架山连接大陆的道路,建奴的水师也象一条毒蛇一样,借着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悄悄摸到了距离笔架山不到五里的海面上。眼见天色将明,海水又已重新包围笔架山,范文程迫不及待的脱去上身衣甲,精赤着上半身顶着冰凉的海风立在船头,冲着船上蓄势待的正白旗建奴士兵疯狂呐喊道:“蛮子的粮仓就在前面了,我们大金能不能打败张好古那条疯狗,就看我们的了!跟着我一起,杀上笔架山,烧光蛮子粮草!杀光蛮子士兵!抢光蛮子的女人!大金必胜!”
“大金必胜!”无数建奴疯狂呐喊起来,立在指挥台上的皇太极威风凛凛一挥手,了望台打出旗号,由十八条大海船和三十余条中小船只组成的建奴船队船帆全张,借着猛烈的西北海风,由北向南全速杀向笔架山!用望远镜看到笔架山上明军巡哨军队惊慌失措呼喊报警的模样,皇太极既是激动又是兴奋,忍不住也是高喊起来,“大金必胜!”
“大金必……!”旗舰上的建奴士兵整齐呐喊还没喊完,旁边的一条建奴海船吃水线忽然一声巨响,水花飞起十几丈高,那条倒霉的海船则先是一跳,然后一个闷头又扎了下去,船身倾斜,船上张牙舞爪的建奴士兵惨叫着象下饺子一样纷纷滚落下海。见此情景,皇太极和范文程难免都是大吃一惊,一起惊叫道:“出什么事了?”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又一条建奴海船吃水线下升起水花,船身同样开始倾斜,船上不习水性的建奴士兵杀猪一样的惨叫,不少人干脆吓得号啕大哭起来。这时,皇太极旗舰上宁远叛军水师都司赵不歧醒悟过来,绝望的惨叫道:“水雷!这里有蛮子埋伏的水底鸣雷!快收帆,快抛锚!”
“轰隆!轰隆!轰隆!”赵不歧的叫喊始终还是晚了一些,在猛烈北风的催动下,收势不急的建奴船只纷纷触雷爆炸,而且赵不歧也说错了一点,明军这次布置的不是大明万历二十七年明的水底鸣雷,而是二十多年后天启二年进一步改进的触线漂雷!威力不仅更大,引线也更灵敏!只要碰上一颗,基本上就能报废一条海船,建奴船队猝不及防之下,才一眨眼时间就有六条大小海船被水雷炸毁,其中两艘还先后被两枚水雷炸中,倾斜的速度也更快,建奴甚至来不及派出小船接应,船上的建奴士兵就已经纷纷跌落海中,消失在漩涡深处。不习水性的建奴士兵绝望的哭喊声,也在笔架山北面的海面上回荡起来,“妈妈呀,救命啊!”
“娘的!”建奴在海上又哭又喊,马世龙和赵率伦两个坏种却在笔架山上破口大骂,“狗建奴,运气太好了,十颗水雷才炸了八颗,算你们走狗屎运!”破口大骂建奴运气太好的同时,马世龙和赵率伦还深深的遗憾——时间太紧了,收到消息后只来得及布下十枚水雷,如果多给笔架山守军一点时间,那么光是水雷阵,就能把建奴的船队彻底摧毁。
“赵将军,马将军,现在你们该相信我们镶蓝旗真是你们大明军队的盟友了吧?”被阿敏留作人质的瑙岱哭丧着脸问道——阿敏向赵率伦泄露皇太极即将从海路偷袭笔架山的消息后,赵率伦仍然对阿敏的立场半信半疑,逼得阿敏不得不把最小的弟弟瑙岱留做人质,赵率伦这才放了镶蓝旗军队离开,所以瑙岱也就被赵率伦捆上了笔架山。
“瑙岱将军,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们真的相信了。”赵率伦回头歉意的答道:“你放心,我们会替你和阿敏将军保密的,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马上想办法把你送回阿敏将军身边去。”
“相信的话,可以给我松绑了吗?”瑙岱亮亮身上的绳子,继续哭丧着脸问道。马世龙和赵率伦这才想起瑙岱身上的绳索未解,忙大笑着一起上来给瑙岱松绑,末了坏种赵率伦还不忘吩咐道:“让士兵们整齐大喊——皇太极小儿,你们的诡计,早在张少保预料之中,想死就来吧!免得皇太极狗建奴怀疑阿敏将军。”
“皇太极小儿,你们的诡计,早张少保预料之中,想死就来吧!”在明军各级将领的指挥下,上万笔架山明军守兵整齐呐喊起来。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建奴旗舰上的皇太极脸色顿时苍白成了死人颜色,心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张好古那个蛮子到底是人还是鬼?阿玛的第三波攻击如此隐秘,如此出人意料,甚至就连我事先都没有想到,那个小蛮子竟然还能这么神机妙算?”
“不对!”皇太极忽然醒悟过来,脱口叫道:“不对啊!张好古小蛮子再怎么神机妙算,再怎么料事如神,也不可能算到从海路偷袭笔架山的人是我啊?笔架山岛上的蛮子守军,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名字?难道说,我们中间有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