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出已经有四五日,至今也还没见七先生有什么动静,骆骞渐渐有点坐不住,这两日徘徊在正豫堂外想进又不便进的模样。
谢琬都瞅在眼里,她也在时刻等待着七先生浮出水面,可是这才五日不是吗?如果七先生连这五日时间都呆不住,那他也不可能会隐藏得这么深这么久了。
“殷曜在去乾清宫之前,郑侧妃对殷曜有过一番提点,据说这些日子在乾清宫表现十分不错,皇帝之前对他的恼意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我估摸着,他们是打算从皇上这边下手,直接取得皇上的册立诏书什么的。”
晚饭的时候,谢琬跟殷昱这么说道。
殷昱唔了声,“他敢立我就敢撕。这些没什么用,只有真正坐到这位子才叫有用。”说着他挟了个鸡翅膀到殷煦碗里,殷煦如今可以自己吃饭了,虽然有时遇到困难免不了会弃了筷子用手,但是还是能够自己吃的很好。
而且他还会说话了。
“太瘦了。”他拿着鸡翅咬了一口,老气横秋地咕哝。
夫妻俩相视笑了下,谢琬又夹了个鸡腿给他。这里又接上殷昱的话,“这回我们的架子铺得够大,这事不能拖太久,如今大伙对皇上的不满已经挑起来了,只等七先生一冒头,咱们就得收手。以免夜长梦多,真拖出事来就不好了。”
玩火者必自残,他们眼下就是在玩火,身为皇孙却暗中策划威胁皇帝,这是忤逆之罪,若是罪证确凿,是要砍头的。虽然他们不可能落下什么蛛丝蚂迹,就算有人能猜出来是他们做的,也没有证据证明,但是有些事的确需要适可而止。
“我有数……”
殷昱这里正回应着,邢珠忽然匆匆从门外进来,向二人行了个礼,而后道:“王爷,王妃,谢荣那边有动静了!”
殷曜这几日子在乾清宫侍疾,也没忘了联系谢荣,本来回宫之后殷曜忙于忧心七先生,以及后来再生的这些事,也没怎么再惦记谢荣,可是这次郑铎捎来的信又提醒了他,跟殷昱比起来,他最弱的就是在关键时候缺少个得力的助手,殷昱身边那么多帮着出谋划策的人,而他居然一个得用的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不免就想起谢荣的好来。如果有他时刻在身旁指点着,他哪里用得着像只无头苍蝇般?
但是谢荣到底是因为季振元和七先生那事儿下来的,这些日子皇帝又忧病在床,实在不适合跟他提起他,于是他就传话给郑铎,让他有什么事儿多去找谢荣拿主意,多个人总是多条路子。
郑铎本就看不起谢荣,这时候虽然碍于殷曜的话不得不跟谢荣接触,心里却总跟堵了根刺似的。
谢荣当然也看得出来郑铎父子的心思,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必须得跟殷曜联络上,争取借着这件事被起用复官,所以这几日他就在苦苦思索眼下能够帮助殷曜得到些什么,又能为自己争取到些什么。
目前对殷曜来说,最具有份量的当然是皇帝提前册封他为太孙的诏书,可是这个时候皇帝是不会下达的,他若是下达了这道诏书,那么就等于表示跟太子公然对立了。
如今太子对封太孙的事虽然并没有明确的态度,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向着殷昱的,他没有道理不向着殷昱,他跟太子妃之间感情不错,殷昱是嫡长子,又早就具备继承大位的条件,反观殷曜,大约也就只有皇帝那样的老糊涂才会执拗地要扶持他吧?
眼下大敌在前,皇帝又怎么会蠢到跟太子公然对抗?这个时候满朝文武有一半偏向了太子,他若再执意下旨册立殷曜,那无异于挖坑给自己跳。
除非,是下密旨。
如果皇帝在这期间与太子私下有了协议,或者下了密旨,要求必须是殷曜来当下任太子,那么不管皇帝退不退位,太子都必须遵从。就算这事将来也会有变数,可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往哪个方向变化呢?而且如果有了这道密旨,将来不管生什么事,他们都能凭借这个而占据上风!
所以,眼下如果能拿到这样的一道密旨,是最有保障的。而他也有信心能劝动皇帝立下这样的一道旨!
但是做这事的大前提是,他得有机会见到皇帝。
眼下能找到什么机会见到皇帝呢?殷曜是不可能提出让他进宫的,不然的话没法儿解释他会突然想起他,而且他也没那个脑子去面对皇帝的各种不动声色的质疑和盘问。与其如此,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进宫。
他思考了两日,唤来谢芸:“建安候和郑王这几日怎么表现呢?”经历这场巨变后,他开始逐渐培养起谢芸来了,到底他当初还是起步太晚,对官场之中的门路花了那么长时间才领略到其中精髓,若不是他的天赋和情悟性撑在那里,哪里还有他后来的侍郎做?
谢芸想了想,有条不紊地道:“建安侯为着丁峻的事焦头烂额,显然是真的为这嫡长子操碎了心。但相比起他来,郑王似乎更在乎皇帝退不退位的事。郑王府的人这几日与宗室里头的人都来往得十分频繁,也不知道谈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