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闪着眼睛:“奴才听说,本来令贵人是没有号的,但是万岁爷的意思是,叫她与赵贵人平起平坐,实在委屈,这才指了这么个号给她。而且咸福宫那处,如今又没有人住,令贵人搬进去,就是一人一宫,上头也没有主位娘娘拘着她,”她一面说,眼珠子一面滴溜溜的转几转,话到后来,又想起什么来,哦的一声,“刚才奴才去内府领茶叶的时候,正碰见他们搬了一架十二扇的屏风,看着极华贵,就多问了两句,内府的人说,那是皇后指明要给咸福偏殿添宫的,他们才从景仁宫的库房取了来。”
这是什么说法?薛氏和赵氏平起平坐,算是委屈了,那如今叫万媖一个知州嫡女与她平分秋色,难道就不委屈?
万媖的出身,跟赵姜比起来,可差了不止一截儿的。
还有那扇屏风……
她倒吸了一口气:“是一架刺绣花鸟图的屏风吗?双面绣的,比着阳光下细细的瞧,还有金银线勾勒图样。”
燕云面上一喜,呀的一声:“主子您怎么知道,就是那样式的。”
徐明惠便立时觉得呼吸一滞。
燕云入宫的日子晚一些,也许从前根本没留意过董善瑶那里有过什么东西。
可是她却是全都清楚的。
当年元邑与董善瑶大婚,董氏也是出了名的望族,门第高,又重脸面。
那架屏风,她没记错的话,是董家老夫人的陪嫁,后来为了给董善瑶添箱,另寻了能工巧匠,不知用了多少名贵的各色宝石,重新镶嵌了屏风底座。
后来为这个,先帝还格外的恩赏了好些珍玩宝物到太子府,全是给董善瑶充脸面的。
最初她并不知道,还是元清告诉的她,那是先帝看重董氏一族,抬举董善瑶。
六年前,年仅十岁的她,尚且不懂什么叫锥心之痛,却也觉得,嫉妒溢满了她胸腔,她是那样羡慕董善瑶,又是那要恨着董善瑶。
她也好,卫玉容也好,甚至是高令仪,全都没能入了先帝的眼。
元邑十三岁就大婚礼成,还有董善瑶嫁入太子府时的排场,种种事情,全都在告诉她,先帝根本没看上她这个徐氏嫡女。
若不然,满可以再等三四年,到那时,有姑母在,有祖父和父亲在,她完全有那个资本,名正言顺的嫁入太子府,做元邑的正头太子妃。
念及此,徐明惠眼中一痛,可是转瞬间她又回过神来。
那扇屏风,董善瑶应该是珍重万分的。
这些年来,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没把她看在眼中,若换做她,心中还不知要如何悲凉凄苦。
那扇屏风虽是个死物,却是董家老夫人她的一片心,无论如何,都能在这深宫之中,给她带来一丝的慰藉。
但如今,她竟把那样的东西,都送到咸福偏殿去了吗?
“内府的奴才们,嘴上严是严,可保不齐也有些个口无遮拦的,”她唇边扬起弧度来,看向出云,“朱常在不是住永寿宫吗?你也出去四下里瞧一瞧,看看各处若有什么不妥的,咱们长春宫,也该出一份心意,内府的奴才们办差事也辛苦,皇后大约忙不过来,顾不上他们,你带一盒金锞子去,我赏他们吃茶的。”
出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眉头一拧:“主子,明妃可还在宫中给太皇太后祈福呢。”
“她还在念经祈福,不是照样有本事,叫万岁移驾永寿宫吗?”徐明惠嗤笑一声,“她是自潜邸随架的人,自然有她的手腕,你只管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