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沉吟了一下,却说道:“你是人牙子带进来的,府里进人一向由钱长胜的老婆负责管,究竟是你与苏姨娘本身就有关系,还是说钱长胜夫妇是苏姨娘的人?”
蕊儿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琉璃看了她一眼,接着自行解答起来:“自然是你本来就与苏姨娘串通好了,再由钱长胜家的带进来。如果连钱长胜都已经是苏姨娘的人,那她现在已经不是姨娘了。你不要以为不回答我就想不透,你们三个都另有主子,而我也早就知道你暗中替苏眉音办事。”
蕊儿惊恐地看向她:“姑娘,姑娘……”
“这是因为你掩饰得太差了。要不然甜儿病重时,我凭什么认为你一定能出府买回药来?我一个小孩子让你找药煎给她喝,你二话不说就去办了,压根不担心我把她医死。她要是死了程妈自然会找我算帐,大夫人也必然拿我问罪。这样我跟大夫人之间的恩怨就落下了,而这个时候,最希望我跟她产生矛盾的当然不止苏姨娘一个,可是只有她的人才会一面帮我做事一面在我与余氏之间设绊。也许她以为派你过来足可以应付得了我,但显然她错了。对了,你知道府里私下是怎么处置这种身侍二主的下人的吗?”
琉璃说到这里,又走到窗台边,指着寒光粼粼的湖面,一只手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两截砖头拍在窗口:“据我所知这湖里已淹死过不下十人,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就这两截砖头砸过去,你不必下湖也得死!”
“姑娘……”
蕊儿先时还强撑着,到这时浑身已如筛糠般颤抖,两腿也不觉跪了下去:“姑娘饶命!姨娘虽然派我来侍候姑娘,但从来没让奴婢加害姑娘!求姑娘看在蕊儿平日尚算尽心的份上……”
“那她让你来做什么!”
“她……姨娘她让奴婢好生侍候姑娘,姑娘想知道什么,尽可告诉。剩下的,只要将姑娘每日所做之事,所说之话告诉她便罢了。”
“所以我让你裱画刻章的事她知道了?”
蕊儿怔了怔,泪眼朦胧低下头:“刻章的事知道,裱画的事还未……”
琉璃站直身,踱了几步,睨着地上的她,“今日我若饶你不死,日后你只怕会报复我。杀了你我又会得罪菩萨,我还是将你交给大夫人的好。”
“不!姑娘!奴婢甘愿听从苏姨娘安排全是因为余氏害死了我爹,奴婢希望姑娘跟余氏结怨也是想借姑娘之力为我爹报仇,姑娘若是将我交给她,那么我又要到哪里去讨回公道?!”
蕊儿惊惶失措,后面的话简直是混着哭声嘶喊出来,琉璃也愣了一愣。
“她害死你爹?”
蕊儿抽泣着:“我爹生前是她嫁妆铺子里的长工,有一日店里丢了东西,便污我爹偷了,将他活活打死。后来没过多久,那东西却在掌柜的儿子手里冒出来!我爹就是死在她手里!”
琉璃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仔细看她半日,她不躲不闪,眉目间怨气涌动,果然不像说谎的样子。低头沉思了这么一阵,她站起来,摇头说道:“这个仇我可帮你报不了,你还是回苏姨娘那里去吧。”
蕊儿捉住她衣袖:“苏姨娘不会害你,而且我也十分敬重姑娘的为人,姑娘这般急于揭露我赶我走,又有什么好处呢?”
琉璃道:“你为什么肯定苏姨娘不会害我?”
蕊儿语塞。
琉璃缓缓一笑:“那么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现在就回苏姨娘屋里,把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一个字也不许漏。如果她听完后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如果她不让你回来,我也当没这回事。”
“姑娘!”
蕊儿呆住,双手紧握住两侧裙摆,似乎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
而琉璃冷笑了一声,拢了拢斗蓬的衣襟,越过她大步走出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