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骑淡淡瞥了一眼刘辨,双手负背,漠然不语。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廖化抱剑靠着一处乱石坐下了,转望了一眼远处,却见那二人还是站在那里,摇摇头叹了口气。
“张白骑,”望着眼前的太庙废墟,刘辨凝神说道,“我问你一事……”
“说!”张白骑傲然立着,淡淡说道。
“你如何知我在长安?就是因马腾数次起兵攻伐长安?”
“嘿!”张白骑冷漠的脸上露出几许笑意,哂笑说道,“马寿成与我无冤无仇,就算心念大汉,攻我一次也就罢了,接二连三,如此无智之人,你却是依之为重,岂不可笑?”
“可笑么?”刘辨冷哼一声,指着张白骑怒声喝道,“就算马寿成再是无谋,再是无智,亦比你等乱臣贼子好得多!”
张白骑哂笑一声,转望了刘辨,忽然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笑意,似笑非笑说道,“我予你见一个人!”
“唔?”刘辨有些不解。
朝着远处,张白骑笑着喊道,“孟起,过来!”
刘辨正疑惑间,忽然远处走来一人,观其装束,好似是黄巾将领。
“大帅,有何事吩咐?”来将抱拳吭声说道。
“此人?”刘辨皱皱眉,上下打量了几眼来将,不解地望着张白骑。
“呵呵,无事无事,”只见张白骑哈哈一笑,拍拍那将肩膀说道,“我只是欲问问,你麾下将士准备如何,此次攻泗水关,你兄弟三人可是先锋!”
“大帅放心!”那将抱拳沉声说道,“汜水关虽有天险,然我视若平地,钟繇……插标卖之徒罢了,不足为惧!”
“好,好气势!”张白骑点头赞许道,“既然如此,我便将你麾下三千编制增为八千,你予我攻下汜水关!”
“多谢大帅,末将领命!”
“前去准备吧!”张白骑沉声说道,“待明日我将令一下,你当即启程赶赴汜水关,十日之内,我要在汜水关犒赏三军!”
“末将明白!”那将抱拳一礼,转身退下。
“你叫我看此人,莫非是欲叫我见识你张白骑气势?可笑!”刘辨嗤之以鼻。
“哼,我岂会做此荒谬之事?”张白骑摇摇头,淡淡说道,“此人姓马名超,字孟起……”
马……马超,莫非……
刘辨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故大汉凉州刺史马腾之子!”张白骑继续说道。
“……”只见刘辨猛地转身,深深望着马超远去背影,眼神神色万千。
“还言我黄巾不能成事否?”望着刘辨,张白骑哂笑道。
“哼!”刘辨闻言,转身瞥了一眼张白骑,复望太庙废墟,冷冷说道,“冠以贼名,你等终不能成事!”
“正是如此!”张白骑微微一笑,俯身对刘辨说道,“你在长安,亦见我麾下如何对待百姓,此等乱世,你不是早早便想结束了么?唔?啧啧,万万想不到啊,往日之一国之后,竟然死于区区几个暴徒之手……”
“住口!”刘辨眼中怒意一闪,冷喝道,“若不是有你等贼子,我大汉岂能落到如此田地?”
“你这话便有些可笑了吧!”张白骑眼神一冷,望着刘辨冷笑说道,“莫非没有我黄巾,这大汉便能久存?可笑!天子昏庸、朝廷腐败、官员贪婪,在你等宴上饮酒作乐、莺莺燕燕之际,你可知我等百姓境况如何?我张白骑便是要推翻这大汉、另立新朝,你又能如何?”
“……”望着张白骑的嘶喊,刘辨为之一愣,哑口无言良久,面容落寞,黯然说道,“子言父之不是,属大不孝……十余年前吧,北地大旱,颗粒无收,百姓生死存亡之际,朝中却仍是……唉,偌大朝廷,被何进、张让等辈把持,朝官大多惧二人之势,不敢直言,有一侍郎,叫刁……刁……十余年了,却是记不得了,唯有此刁侍郎敢与直言,聚集众厚诚之士上书先皇,直言张让、何进二人……忠是忠矣,可惜却是引来一次党锢之灾,在张让欺瞒、何进附和之下,三百余位忠义之士,尽数被斩于菜市……
从那时起,我便知晓,有二贼在,我大汉怕是难以持久……”
“是故你便装作一副懦弱无能模样?”张白骑有些愕然。
淡淡望了一眼张白骑,刘辨望着洛阳的天,徐徐说道,“身边宦官,皆属张让,朝中大臣,皆附何进,王子师、杨文先、蔡伯喈等,空有忠诚,却苦无实权,难以成事,当时我便想,韬晦待时,我乃太子,张让何进等辈,日后定会攀附于我,我徐徐图之便可……”
“可惜你不曾想到……”
“是啊!”刘辨冷哼一声,恨恨望着张白骑说道,“不曾想到你等黄巾竟然窜起谋反!何进无勇无谋、张让瞒上欺下,以至于先皇一纸诏书……如今天下诸侯裂土割据,皆是你等黄巾贼所害,试问,我岂能助你?!”
“为何不能?”张白骑哂笑一声,望着刘辨甚感意外地说道,“万万不曾想到,你竟有如此谋划,啧啧,可惜世事难料,你身边又无贤士猛将相辅,不能成事啊!”
“哼,太子乃日后威仪天下之人,岂能是草包?哼!至于贤士猛将嘛……我遇见之猛将何其多,然而却是少一人为我出谋划策,贤士倒是也遇到,可惜来地太迟,于事无补……”
“谁?”张白骑所有所思。
“呵!”刘辨脑海中闪过一人身影,摇头苦笑道,“协啊,你幼年便是争强好胜,若是你能忍一时之气,皇兄我如今也不至于为他人所迫……”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张白骑。
“他人,不是贼么?”张白骑一脸哂笑。
“哼!”刘辨面色一滞,狠狠瞪了一眼张白骑,淡淡说道,“皇位日后属何人?”
“哦?”张白骑有些错愕,随即朗声大笑说道,“你放心,皇位属你,这国号嘛,叫汉亦无不可,只不过,此汉非彼汉,而你,亦无半点权利!说明白,你便是一傀儡罢了!”
“甚好!”对于张白骑恶劣的话语,刘辨怒极反笑,随即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那么治国者,亦是你等武夫耶?倘若如此,你便将我头颅砍了去!武夫治国,国必殇!我却是不欲天下再受磨难!”
“……”张白骑微微有些动容,望了刘辨半响,沉声说道,“你放心,我如今所忧者,乃是一‘贼’字,只要除去此名,有你坐镇,天下贤士,如何会不争相投效?”
“你欲学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么?”刘辨淡淡说道。
“挟天子以令诸侯?可笑!”张白骑冷笑一声,沉声喝道,“我黄巾不需如此,此间便有千载难逢时机,先击曹操,再袭袁绍,顺势取中原,在后便是荆州、益州、交州!”
“千载难逢时机?”皱眉望了眼张白骑,刘辨迟疑说道,“听闻曹孟德正与袁本初交兵黄河,莫非……”
“正是如此!”张白骑眼神一凛,铿锵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而我黄巾,便与此际出兵,完成先师意愿!”
“为何不先诛袁绍?”刘辨愕然问道,“听闻袁绍百万大军,而曹操仅十余万,理当先诛袁绍才是吧?”
“……”张白骑气势顿时为之一滞,皱眉喝道,“当然是先取弱者了!”
“嘿,怕不是这般简单吧!”刘辨一脸哂笑,望着张白骑淡淡说道,“既然你欲迫我助你,不过些许实情亦不告知我,啧啧啧,我很难相信你日后不会食言,过河拆桥!”
“哼,你当张白骑贪恋那帝位耶?可笑!”冷冷一哼,张白骑心中犹豫一下,还是迟疑说道,“也罢,我便实言告你,曹孟德麾下有一人,深为我所忌惮,当是要先除之!”
“莫非是……”刘辨忽然想起张白骑方才说的,皱眉说道,“莫非是那掌气运之人……”说着他望了一眼张白骑面色,哈哈大笑说道,“我说你怎么在长安如此安分,就是怕太惹人注目,遭人暗算吧?”
张白骑哼了一声,撇嘴说道,“是有如何?我如今已是不惧他,待黄巾气运与大汉连成一脉,他断我黄巾气运,便是断大汉仅存气运!若是断了大汉气运,被天下有识之士看破,日后人人篡位,天下便更为纷乱,他敢么?”
江哲,我已不惧你了!
撇下独自一人站在太庙废墟之上的刘辨,张白骑大步走远,口中大喝道,“廖化,令三军整备,明日随我……攻下许都!”
“是!大帅!”
“或许……他敢呢?”望着走远的张白骑,刘辨哂笑一声。
列代先皇在上,辨如今……唯有与贼为伍了,我大汉历时四百载,却是不能断送在我辈手中,就算皇权不复,我大汉……
亦不可倒!
与此同时,许都牢狱之中!
望着面前一脸愤然的关羽,江哲淡淡说道,“云长莫要再说了……”
“司徒当真打算叫我在此多久?”
“待得你兄……刘玄德身陨!”江哲一皱眉,沉声说道,“天下已是纷乱如斯,我却是不能放你归去,若是玄德得你,必复起,日后必是孟德大敌……”
“我兄长或许有些许兵将,然而如何敌得过曹公,如何敌得过司徒,听闻曹公与袁绍交战,我助司徒斩却袁绍几元员大将,以谢司徒救命之恩可好,待事成之后……”
“有子龙在,却是不需云长出马了……”江哲摇了摇头,愣神望了一眼手中书籍,心下一动,笑着递于关羽说道,“若是云长闲来无事,多读读书也是好事,我已吩咐狱卒,若是云长乏了,可出去许都走走,我却是不会阻拦……”
“司徒……”接过手中书籍,关羽心中挣扎不已。
《春秋左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