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是范部堂的手下。”孙元略微有些吃惊。
“正是,汤问行以前不过是南京城中的一个闲人,靠着祖宗的庇荫勉强混日子。这次剿灭乱贼……我想,再不能这么混下去了,人总归又做些什么才算是不白来这世上一遭……”
汤问行想起自己的身世,声音低沉下去。看到孙元鼓励的目光,他提起精神,将自己如何走门子到范景文麾下做事,又如何在战乱中被亲兵救起,然后来到泗州城下,最后说到自己冒充锦衣卫时,他禁不住面庞微红。
好在脑袋已经被纱布裹满,却不怕被孙元看到。
“扑哧!”孙元忍不住笑起来:“呵呵,原来汤兄弟你是信国公后人,忠良之后,难怪心思如此便给,居然想得出冒充锦衣卫细作保命这一招。”
汤问行:“让将军笑话。”
孙元摇头:“你身为勋贵子弟,却也知道在沙场上获取功勋,并懂得随机应变,倒叫孙元佩服。莫名其妙死在城上毫无意义,还不如留下有用之身报效国家民族。”
汤问行忍不住问了一句:“孙将军,这泗州城守得住吗?”
孙元停了停:“够戗,天雄军需要追击各路贼军,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泗州。先前攻城的时候你也见到了,城中也不过几千本地卫所军,还得分驻四门,到现在,知州都征民夫上城防守了。也许……用不了两三日,这城就会被贼人攻破。”
“将军你怎么不带宁乡军过来?”
孙元叹息一声:“汤兄,实话同你讲,上次滁州大战,我宁乡军损失了三到四成兵力,且有多是步卒,根本来不及赶到泗州。”
汤问行心中一惊:“三到四成……”他也是有些振作之人,进南京军范景文老营之后,对于战阵之事也异常上心,欲效先祖在马上博取绝世功勋。所以,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一支军队别说死伤四成,就算是损失一成人马,也早就崩溃了。
宁乡军这次损失巨大,估计也没多少战斗力了,要想恢复元气,至少也需一年时间。所以,让他们过来守泗州已是没有可能。刚才孙元说得也对,宁乡军都是步兵,要想赶到泗州,至少需要五六日光景。
可是,难不成眼睁睁看着贼军打破泗州,在朝廷的包围圈中硬生生撕出一道缺口,扬长而去吗?
汤问行:“孙将军,我能做什么?”
孙元:“好好休养,放心好了,法子总归是能想出来的。泗州城必须守住,否则,滁州大战的胜利还有什么意义?等到此战终了,我送你回南京。”
“多谢孙将军。”说了半天话,汤问行早已支持不住,等到孙元离开,头一歪,就睡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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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孙元的书屋里依旧亮着灯光。
他端正地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滁州一战,我军有得有失,虽然损失颇大,却现了问题……”
在以前,孙元虽然是一个穿越者,可说到底对于军事还是一个门外行。到明朝之后,他所接受的所有军事知识其实都是来自于费洪这个老边军军官。不过,老费以前不过是一个中下级军官,而明朝军门讲究的是传承,带兵练兵打仗之法乃是军界世家的不传之秘,他还接触不到更高的层。
所以,孙元从他身上所获也是非常有限。况且,明朝军队不是一般的烂,就算让他将明军军门的家传兵法学到十成,又能如何?明末的军队,连农民军都啃不下来,更别说东北还有一个更加凶恶的敌人。
也因为这样,孙元索性就抛弃古人那一套,直接将现代军队那一套移植到古代来。至于效果如何,还需不断摸索。毕竟,孙元所学也不过是以前混军史论坛时的积累,未免流于纸上谈兵。
对于自己,孙元还是有非常清醒的认识的。他现在所缺的就是作战经验,就刚过去的那两场恶战,虽说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可宁乡军也付出了极大代价。三到四成的伤亡,换成同时代的任何一支部队也算是伤筋动骨。还在宁乡军训练得,且死伤的都是新加入的俘虏长矛手,实力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损耗。
私底下,孙元恶意地觉得长矛手死一些也是好事。这群新加入宁乡军的俘虏兵也不过训练了半月,到现在甚至还没有初步融入宁乡军的体系。这次拉上战场,又经过这么沉重的伤亡比考验,再训练上一年,必然成为一支悍勇之师。说难听点,这些长矛手身上天生带着嗜血基因,这一点却是火枪手老兵所不具备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