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最后一天，李响林从神农架回来了，连同一大票去考察旅游的人马。

跟保护区管委会谈判时，李院长为了获得更多政策支持，把药物实验室也拖下了水，美其名曰“产学研”合作，引起了管委会上下的一致重视，不仅给地而且给钱，双方迅速达成了意向协议，签署了若干备忘录。

李院长刚回渝都，就把云开叫去办公室，志得意满地说：“这事我已经跟沈教授通过气了，名字就叫‘神农架中药资源保护及研究基地’，由保护区、渝州大学和咱们市二医院三方共建。”

“云开，你是这个项目的最初提议人，还是医院跟药物实验室的合作联络人。”李响林貌似不怀好意说：“这个项目也属于双方合作范围，你有什么看法？”

“我就是个啥都不懂的小药师，哪敢有神马看法？”云开预感不妙，狂拍马屁说：“都是院长大人领导有方决策英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看样子，你这个院长助理比我还忙？”李响林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用指关节敲打着办公桌，冷笑道：“上次跟你交代的，修订中药材管理体系的任务，你进行得如何了？别跟我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沈教授刚刚提醒我说你小子最喜欢偷奸耍滑，一定得盯紧点……”

六月飞雪，千古奇冤啊！

云开满脸无辜地想着，他都答应帮施洋搞定大麻抗癌药了，沈教授还步步紧逼得寸进尺，在背后怂恿李院长下毒手，这些老狐狸还让不让人活了？

“装，你接着装！”

李响林“呵呵”了两声，不阴不阳地说：“中药基地可是你提出来的，现在我交给了你的前任上司孙晓晴全面负责。你要是看得下去她一个姑娘家累死累活，就当我啥都没说过……”

李响林不愧是年轻有为的院长大人，慧眼如炬洞若观火，自带大师级的弱点侦测技能。以云开的惫懒性子，行政命令就跟耳边风似的，不过这小子讲义气重感情，压在孙晓晴肩膀上的担子，李响林不相信他会忍心不管。

“院长大人，你这样真的好么？”云开苦着脸说：“你这是搞连坐，是封建专制主义，我要去上访投诉，麻烦你把上级领导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下！”

“卫生部薛部长的电话我都有，你要不？”

“……”

官大一级压死人，云开投诉无门，只好怏怏地去找孙晓晴。孙晓晴也没啥项目管理经验，正忙得头晕眼花，丢了一大堆文件给他说：“这是三方合作协议，这是基地建设规划，这是年初的药材种植计划……”

这年头，果然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姐弟俩忙碌了一整天，下班时孙晓晴说：“你去渝州大学后，咱们就聚得少了。明天元旦放假，咱们等下叫上小仙儿和柳青青，姐姐请客，不醉不归！”

“晓晴姐，你是我亲姐！”云开想了想说：“要不要叫上金玉堂？”

孙晓晴掩口娇笑道：“这个你得问柳青青，她说了算。”

“我就当她默认了！”

云开哈哈大笑，顺手给小四打了个电话过去，把订座的任务也丢给了他。至于谁请客的问题，他提都没提——打土豪，分田地，金大少想泡柳色狼，他不买单谁买单？

青河会所是一个私人游艇会所，在渝都并不算出名，不过上流圈子的人都很熟悉，这里的一道开水白菜，价格就超过四位数——按渝都的收入水平，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生的月薪，大概也就可以在这里吃一碗小白菜。

当然，“开水白菜”是川渝名菜，并非普通的白菜，虽然本质上还是一棵小白菜。这道菜在某段时期曾被大批特批，说其特点是“吃鸡不见鸡，吃鸭不见鸭”，清汤寡水的背后，是红果果的朱门酒肉臭，其烹饪方法可类比《红楼梦》里的炒茄鲞，里面的文章多了去了。

金玉堂虽然土豪，却并不是挥金如土的纨绔，舍得在这里请客吃饭，可见他为了泡妞大计已不惜血本，也是蛮拼的。

云开带着孙晓晴和柳青青从医院出，绕道去接陆小仙。到了云霜药妆楼下，云开想起好些天没来公司了，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见夏女王呢，陆小仙下楼说：“夏总出去了，说约了个重要客人……”

云开偷偷嘘了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夏一航的事，费巧云和夏晗霜都有权知道，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如今成了横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几人赶到青河会所时，金玉堂已在门口等着了。金玉堂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面带谦恭的微笑，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说：“金少，您是要包间还是音乐厅？今晚元旦夜，音乐厅有一场新年音乐会……”

金玉堂扭头征求几人的意见：“你们想安静点还是热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