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漓上了马车,便将蒙在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与兰翊舒面对面坐着。
“你问水儿不就知道了?”
她和康大海单独上楼前,给水儿递了眼色的,水儿必定是偷偷跟着的,她和太子说了什么,水儿肯定是知道的。
水儿一听可以说,便将颜睿晟和苏心漓方才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兰翊舒,虽然不是一字不落,不过意思差不多全到了,苏心漓心中感慨了声,兰翊舒派到她身边的人,果然有奸细的潜质,水儿一贯可是都不记事的,不过该和兰翊舒打小报告的事情,她倒是记得清楚的很。
“我的情敌还真多。”
苏心漓听了,微微一笑,“我的也不少啊。”
兰翊舒虽然不是皇子,也不是世家公子,不过长的是一表人才,那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就更加不要说了,而且他深得皇上太后还有贤妃娘娘的喜爱,又与六皇子的关系极为要好,单冲着这些,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如何能不动心?上次,他们双双坠崖之后,那些个女子,更是因为他的这份痴情被迷的七荤八素的,尤其,便是面对诸位皇子,长公主等人,他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一副拽的要命的样子,越让人心动。三哥可是私下与她说过好几回,让她看好兰翊舒,同时防好其他女人。
“兰翊舒,你说太子殿下得的是什么病啊?都十多年了,一直都治不好。”
兰翊舒背靠着马车,勾唇一笑,“不是治不好,而是越来越严重了。”
苏心漓双手托着下巴,她记得外公说过,太子殿下的病会有嗜睡的症状,所以才可以不用上早朝,而且宫中不论什么宴会,他都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性决定是参加还是不参加的,现在想来,文帝这样的恩宠和纵容,或许有一部分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的心态在里面吧。
苏心漓闻言,不由拧起了眉头,往兰翊舒的方向挪了挪,靠在他的身上,然后抬眼看向他道:“兰翊舒,我觉得太子,很可怜。”
如果皇上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颜宸玺的话,那颜睿晟,确实太可怜了。颜睿晟这病,并非天生就有了,以前,苏心漓一直都怀疑这件事情是颜司明做的,但是现在看来,文帝似乎也有嫌疑,如若这件事情真的是文帝做的,那颜睿晟就不是可怜了,而是可悲,皇后和李家都是,要知道,当初皇上之所以能够登基称帝,皇后和李家都出了不少力,因为太子的缘故,他们虽然都有私心,但一直以来,对皇上都是忠心耿耿的,也没有什么大错。
“可怜吗?我不觉得。”
对于自己的情敌,兰翊舒可没有半分同情。
苏心漓听兰翊舒这口气,用手轻轻的捶了捶他的胸口,“比起颜司明来说,他这手段,已经很仁和仁慈了,而且也没有因为我的拒绝丢了脸就动怒,算是君子了。还有,兰翊舒,你这醋是不是吃的太奇怪了啊?”
她可是态度极为鲜明的拒绝了颜睿晟的。
兰翊舒握住了苏心漓的手指,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苏心漓,你嫁给我吧,这样的话,我居然不是第一个说的,他居然抢在了我的前面。”
兰翊舒一副不满的样子,就好像颜睿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看的苏心漓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就算你之前有一百一千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不会答应的。”
而且,对她说这话的,颜睿晟并不是第一个,不过不管在此之前有多少个人,能让她点头的,就只有一个兰翊舒而已。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胸口,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许是因为太困,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一下就盈满了水雾,兰翊舒看着她苍白的脸,疲倦的模样,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搂在了怀中,“困了的话,就睡吧。”
他说着,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苏心漓又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其实方才在半月酒楼的时候,她就已经犯困了,不过当时屋子里就只有她和颜睿晟,而且她也担心自己睡过头,和他一起过夜,虽说两个人只是单纯的撑着脑袋睡觉,不过她还是不愿,生这样的事情,就一直强忍着,这会,坐在马车里,靠在兰翊舒的怀中,那困意,一下就席卷上来了,怎么都抵挡不住。
苏心漓恩了一声,双手也缠着兰翊舒,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用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兰翊舒,我想治好太子的病。”
对颜睿晟,苏心漓自然是没有男女之情的,不过看着颜睿晟,苏心漓心里多少都会生出些许不忍,他们的遭遇太过相似,上辈子,他们两个都助颜司明当上了皇帝,但是结果,他们一心想要守护的亲人都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若颜睿晟地下有知,必定也会和自己一样死不瞑目。苏心漓是想要报复,但是她从未想过,与颜睿晟有任何的牵扯,只是从百花宴之后,他确实帮了她很多,而她,对这个人,也实在无法讨厌起来,既然自己的命运改写了,她也希望,颜睿晟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兰翊舒闻言,低头看了苏心漓一眼,她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兰翊舒注视着她,双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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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自从她‘重病’醒来之后,兰翊舒便接手了她该肩负起安置难民的所有事情,所以每每她醒来,兰翊舒差不多都出门了,今日,也没有例外。苏心漓睁开眼睛,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然后翻了个身,挪到他睡觉的位置躺下,心中踏实又温暖。从获得新生到现在,生了太多的事情,或许,如果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也会咬牙挺下去,但是现在想想,似乎很多事情,没有兰翊舒根本就不行,至少,她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走到现在。
“小姐,昨晚相爷来找您了。”
苏心漓梳洗完毕,刚用了早膳,和流云一起正在屋子里查看底下那些人送来的关于安抚难民的账目,昨日留在府内的流朱向她道。
“未时就来了,一直到申时,都未见小姐回来才回去的。”
苏心漓哦了一声,等了这么久,想必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流朱摇了摇头,“奴婢问了,不过相爷没有说,不过他交代了奴婢,今日下了早朝,会来找小姐。”
口中说着曹操,还没多久,就有下人通传说曹操苏博然到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苏心漓自然不能像对待其他大臣那样,让身边的人寻个借口将他打了,便让他在正厅候着,而她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就去见他了。
苏心漓到正厅的时候,苏博然已经在主座上坐好了,府里的下人也给他上了茶,从招待上来说,是没有丁点怠慢的,不过苏博然的面色还是很不好看,见苏心漓来了,脸色更是黑沉沉的,冷哼了一声,活像个上门要债的债主。苏心漓心知不好,不过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快步上前,走到他跟前行了礼,“父亲。”
苏博然更重的哼了一声,一双眼睛怒视着苏心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
确实没有了,不过琉璃以孝道治国,她现在可是丞相,总不能做的太过让人诟病,所以只是虚与委蛇罢了,可偏偏,苏博然就是不懂这个道理,一直找她的麻烦。
“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父亲如此生气,还请父亲明示!”
苏心漓垂着脑袋,弓着身子,她这姿态,是极为恭敬的,可苏博然看着,总觉得她是轻视着自己的。
苏博然有种狠狠扇苏博然两巴掌的冲动,做错了什么?她做错的多了去了,从他三十岁寿辰之后,就因为苏心漓,相府就没有一日安宁,他也事事不顺。就算她搬出了相府,那她也还是他苏博然的女儿,但是这都几个月了,她却一次都没回相府探望,还有这次水患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强出什么头,她应该将那些策略全部告诉他,再由他给皇上上奏折才对,那样的话,现在苏心漓的风头风光就全部属于他了,但是苏心漓却没有帮衬他半分,还让定国公府的人因此小出了风头,赢得了美名。这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她的婚事,他这个父亲也做不得主了。
“昨日你进宫见太后,皇后是不是请求太后,让她替你和太子赐婚?”
比起昨日来说,今日苏博然的怒气,明显要强烈许多。因为昨日,他还不知道事情的结果,他是来询问劝告苏心漓的,但是今日早朝,颜司明已经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当太后征询苏心漓的意见时,苏心漓当面拒绝了皇后的请求,而且之后和太子殿下见面的时候,两人弄的不欢而散,苏博然忍无可忍,一下了早朝,就乘坐马车到苏心漓的府上兴师问罪去了。
苏心漓是右相没错,官位只比他稍低了一点,但就算有一天,她官位高过自己,那她也是他的女儿,还能越过他去不成?
“父亲如何知道的?”
苏心漓见苏博然迟迟不让她起身,自己站起来了。
“你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太子身份尊贵,而且皇后亲自请求太后指婚,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为什么拒绝皇后?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给你的胆子和权利拒绝皇后的?”
苏心漓没有说话,之前,她让兰翊舒上相府提亲,就是‘尊重’他这个做父亲的权利,是他自己不珍惜,既然这样的话,她的婚姻大事,当然是自己做主了,不过苏心漓觉得苏博然真心没资格在她跟前兴师问罪,他不是应该反省吗?皇后他们为什么没有征询他的意思,也不是直接上门提亲,而是来问她。
“是不是因为兰翊舒?”
苏博然站了起来,这是他想到的最大的可能因素。
苏博然见苏心漓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便当这是默认了,心里头越的恼火,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到底有哪一点好了?论身份,他简直差了太子殿下十万八千里,而且为人狂妄,不通人情世故,你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就他的条件,根本就什么都给不了你,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你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苏博然一开口,苏心漓就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的用意,所以,他会说这些话,她一丁点也不奇怪。反正,若是没有能够让他升官财的高贵身份,便是再好,在他眼里,也是一无是处。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和他在一起!”
苏心漓抿着唇,心中哂笑。你好端端的在这里,她还不是和兰翊舒在一起了?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既然皇后和太子殿下都有这个意思,那你就嫁给他,你去告诉皇后,就说你反悔了。”
从苏心漓进来到现在,苏博然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训斥苏心漓。
在太子殿下和三皇子这两个人之间,之前,他心中更加中意的确实是三皇子,毕竟太子殿下那边,他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但是他觉得苏志明分析的很有道理,太子殿下身子不适,将来肯定是不能处理政事的,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要是苏心漓嫁给他,那他们的儿子,肯定就是未来的皇帝无疑了,到时候,新君年幼,他就可以以国丈的名义摄政了,那滔天的权势,绝苏博然来说,是完全不能抵抗的诱惑。
苏博然心中十分肯定,只要苏心漓答应嫁给太子殿下,那定国公府就会被规划成太子一党,而且现在,苏心漓在民间的声望极高,那凤女之说虽然被破了,不过肯定很多人都觉得她是做皇后的最合适的人选,只要她肯帮忙,那个位置,是十拿九稳的,苏博然的这个计划,是十分完美的,当然,可执行性也很高,不过在他的这个计划中,他完全没为苏心漓着想过,一个女子,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孤单和不易,他唯一想到的就只有自己,还有他一心追逐的权势和富贵。
“我看,父亲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苏心漓抬头看向苏博然,那目光,那眼神,都飕飕的冷,看的苏博然心头不由一寒。
“此生,我除了兰翊舒,谁都不嫁,不过这并不关兰翊舒的事情,因为就算没有他,我也不可能嫁给皇子,我这样说,父亲明白了吗?我不可能,嫁给任何一个皇子,所以父亲,您还是不要打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如意算盘的好。”
若是苏博然今日上门,好好与她说的话,苏心漓或许还会好声好气善意的提醒他一下这各种的缘由,但是现在,他这态度,让苏心漓很不爽。
她在床上昏睡了十多天,苏博然就来看过一次,那一回,十有八九是因为担心别人闲话,她醒来后,他一句关心慰问都没有,他心里有她这个女儿吗?既然他心中只是把她当成冷冰冰的利用工具,那她凭什么要像上辈子那样对他言听计从呢?他的心里眼里,从来就没有为她着想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