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忙,忙到傍晚去了。
王爷那边先前有请户公公,遂户苗一忙好,就过去了。
柳贞吉看着长殳封册装箱,她与他张嘴道,“你帮我问问,户公公想不想回京。”
“啊?”安心烧蜡封册的长殳抬起头,忙不迭地收好了手中的密蜡,小心它滴坏了地方。
“要是不想回,王爷与我就把这事办了。”
“皇上准?”
柳贞吉笑了,甚至有些俏皮地朝长殳眨了眨眼,“没什么准不准,都撕破脸了。”
“娘娘……”
长殳无奈,柳贞吉也就说了正经的,“户公公这些年没少偏心王爷的,他回去,不比之前好过,还不如不回去,皇上那,王爷与我也准备了些交待,我会把给皇后写的那些调养单子,还有为皇后去屈奴收的人参雪茸附在那封把户公公留下的信里,一道禀上去,想来,皇上也不会有什么话说。”
怎么说,皇后娘娘的命也要比一个公公要尊贵些。
“皇上不会生气吧?”
“再生气又如何?”柳贞吉眨眨眼,“他已经够生气的了。”
她想得太开,长殳顿了好一会才叹道,“您还真是……”
还真是够天不怕地不怕的。
这夫妻俩,本质上,还真是一样,只要下定了心,这天下还真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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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殳与户公公说了王爷夫妇欲要留下他的事。
也说了他们对皇上的打算。
“没那么容易。”户苗倒是平静得很,听后仅摇了下头,脸上一点过多的表情也没有。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皇上不会放心。
“王妃让王爷写了封信,跟皇上说,只会让你做事,不会问你过去的事。”
户苗半会没有声响,随后,他抬起低了好一会的头,嘴角翘起,露出了一抹难看至极的笑,“没那么容易,但,多谢王爷王妃好心了。”
“你不回去又如何?”长殳问他。
户苗没答他。
回去了,他就是不再是内务府的掌事,能帮狮王的,还是只会比在西北王府多,不会少。
当然也是免不了一死就是。
但户苗没那么在意生死……
“王爷把你的东西都从容敏那讨回来了,你知道那有人多不容易,何必再回去?”长殳叹了口气。
“换你,你不回去?”户苗淡道。
长殳哑口无言。
换他?
他是肯定要回去的。
能帮一点是一点。
“留下吧,王妃说了,再难,也不至于让些老人去为卖命……”长殳也料到了他是说不过户苗的,内务府的总管要是心性不坚,有那么好被说动,户苗也就不会在内务府当这么多年的掌事了,“你要是觉得不行,王妃说,让你跟她去说一声。”
户苗点了头。
长殳见他干尸一般枯瘦苍白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那轻快了几天的心间,又沉重了起来。
他之前就说在过年王府往京中往过年礼的时候一道回京。
现在,眼看就没几天了,真是留不住?
户公公确实是留不住。
户苗在改日早上见柳贞吉的时候,就说了他要一道回京的意思。
他道,“宫里已经来信催过了。”
说罢,眼垂着,闭嘴不语。
“留下不好吗?”柳贞吉静默了半会,无奈地挑了这句话问。
“挺好。”
“那……”柳贞吉说了一个字,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问不下去了。
挺好,但又不能留下,你能说他心里没有不舍?
可就像雏鸟长了翅膀会往外飞,人长大了就得出外讨生活一样,这世上,太多就算不舍也不得不去为的事。
柳贞吉知世事残酷,也知道,再问下去,不过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让人再痛上一把罢了……
“你不回去,长殳也有个伴,有你陪着他,我们也放心。”最终,柳贞吉低了声音,“王爷也跟我说过,你们这些帮他的人,也累一辈子了,该到你们享享清福的时候了,他护得住你们。”
户苗还是头垂着,腰板习惯性地佝偻坐着,他的身体自从进门坐下后,就一动也没动过。
狮王妃的这句话,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他佝着腰垂着眼看着眼前的桌面,就像一个没有活气,不会动弹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