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来说,应该是那边有那么个意思。”
“那是应,还是不应?”
“应。”
柳贞吉见他肯定,吐了口气。
周容浚看她一眼。
柳贞吉摇摇头,“琰儿小小年纪就有这心思,也为难他了。”
“他没这心思,就出不了头。”周容浚摸摸她的头,不再跟她多说,把她一把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睡一会,我也眯会。”
柳贞吉一听,也就不多说了,忙拉了他睡下。
这时间不多,能偷睡一会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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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已绝,皇后没有娘家,来拜祭的人,先期有身份来祭拜的人皆是宗族中人。
一家,来的也不过是两三个,最多也不过三个。
皇帝十几个儿子死了大半,留下的子嗣三三两两,跪灵也跪得很远,且都带着怨气,柳贞吉和儿女身在其中,反而是最心诚的。
偌大的灵堂,一到晚上,少了那些宗族里的亲眷,更是空荡得可怕。
开王妃陪柳贞吉跪了一个半夜,心抖了半夜,出去的时候腿软得一步都难动,还是左右两丫环扶了出去的。
开王得令,也回了宫里原来的住处住着,开王妃半夜回去抱开王打冷颤,牙抖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到开王把她脸蛋捏得都红了,她才抖着声音说,“可怕,我跪火盆边上,都感觉皇后娘娘的身躯贴着我似的冷,王爷,我看殿里有鬼。”
开王拍拍她的脸,“你看四皇嫂怕了没?”
开王妃沮丧,“她不怕的,她跪得最近,还去棺材边给她添香。”
“她不怕,你怕什么?”
开王妃沉默许久,还是道,“我怕。”
皇后娘娘活着的时候,谁都怕她。
谁沾上她,就一死字。
当年他们还以为丽妃娘娘不用多久就是皇贵妃,明王身为皇上最疼爱的皇子,会取代不受宠的太子,她只不过一跳,把李家都跳没了。
万家跟着也没有了。
然后废太子也死了。
她唯一的一个儿子狮王殿下也跟她不亲。
宗族家眷,大臣亲眷,跟她没一个亲的……
她谁都不见,谁都不熟,好意全不领,恶意必报复,这样的一个女人,谁能不怕?
谁对她都是闻风色变,死了怕也是不饶人,给人厄运的厉鬼。
如果不是向四皇嫂尽忠,她也不可能入那灵堂跪这么久。
“唉……”开王也知道她怕,其实连他都忌讳着,何况她一介小女人,“那明天不去了。”
“不,要去。”开王妃摇摇头,叹着气,“我得带这个头,四皇嫂还说,等过几天,要往大臣家里每家找几个人来给皇后娘娘跪灵呢,我可不能怕。”
她都不跪,皇后的名声怕是死了都要接着坏。
“四皇嫂这么尽心,”开王听了嗤笑,“不知道那地底下的领情不?还是再撒一把绝子药,让她下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我的王爷,”开王妃一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迅速拦了他的嘴,“您可别说了!”
开王这阵子也是领了众多差事,本忙得眼睛都花,还要每天花一个多时辰为皇后跪灵,他跟皇后有仇,哪怕忌讳,也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
他生母乃舞娘,怀了他之后,本可受封,不过得了皇后一句贱婢,直至死,她都只是个贱婢。
皇后从不给人活路,一生从未结过什么善缘,别说有人待见她,就是她能活到这天,开王都觉着是老天不长眼,让那人活得太长,把她护得密不透风,才没让这满宫恨她的人毒死她。
她那灵堂,不怨气冲天糁人得慌才怪,这么多人都恨着的人,还得了慈宁的名声,皇帝封她这么个封号,也不想想就她的品性,当不当得起这两个字。
这边开王夫妇谈起皇后一个没好脸,一个满脸纠结,柳贞吉这边也是为了跪灵人数的事在愁。
本来,万皇后身为皇后,光这身份,前来为她守灵的人应该不其繁多,可是,周朝宗族人数凋零,万家无人,这最亲的亲属之间来的人也就不多了,这亲人不多也罢,凭着皇后的身份,想来,进宫吊唁的王公贵族人数也应该不少,但这四天都过去了,前来说要进宫来面奠的人除了几大家族中的当家人及当家夫人,说要来的人并不多,而后宫的这些女人们,头两天哭起来还好,到后头,一个比一个哭得心不在焉,实在太难看。
柳贞吉想着,这丧事也不能办得太冷清了,光她带着裕渝辰安顶着也不是回事,要不也太不好看了,想着还是得让太子去跟臣子们说,往他们家里都多挑点人出来——想来这对臣子个也是个尽忠的机会,他们也不会推拒就是。
就是得由他来开这个口,确实也不好看就是。
这丧事这么冷清,也是柳贞吉始料未及的。
她心想着要怎么处理这情况的时候,皇帝那边也暂时能下地了,说要过来,柳贞吉忙去了德宏宫去迎人。
那厢周文帝已经听了叶苏公公跟他说的灵堂的事,听完,他睁着眼看着前方,喃喃,“朕没给你留什么人,是朕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