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此她将冬果按住,笑眯眯地说:“不要行这些虚礼了,我不在乎这些,你家王爷最善变是非体恤下人,就更不会在乎了。”若无其事地说着,手里也没有停下,像什么事儿都没有生似的,一丝不苟地给冬果上着药,脸上甚至一直带着淡淡的安抚性的笑容。只不过她并没有回头看萧逸,仿佛萧逸真的是跟她一起过来的。
不止是青影和萧良,连萧逸都有点佩服沐之秋的淡定和镇静,这个女人真的太镇定了,这种时候她还能笑着安慰冬果,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不安和焦虑,就跟她平时在“死亡村”给麻风病人巡诊时一模一样。
她究竟有多自信,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不由地,萧逸心中便升起一股自豪,他的女人,果真不同凡响,只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般处事不惊气度不凡的女子来。
唇角一挑,萧逸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只是他的笑比沐之秋不知道耀眼了多少倍,竟让连后脑勺对着他的沐之秋都产生出些许触电的感觉。
“秋儿所说极是,你不必多礼,本王来看看你,也给秋儿打打气!”
像是真的害怕沐之秋会晕血一般,萧逸走到她身边,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捏住袖子轻轻擦拭起沐之秋的额头来。
沐之秋的身子一僵,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这一手可比萧逸的威胁恐吓来得更叫她头皮麻。
靠!这个该死的家伙,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没看见她正忙着么?此时他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非但影响了她的治疗,还把满屋子的人都惊住了。
手才一抖,萧逸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装草药的瓶子,笑道:“秋儿今日累了,本王帮你可好?”
沐之秋的冷汗差点掉下来,萧逸这种态度,她实在受不了,会得心脏病的。僵硬地咧咧嘴冲萧逸挤出一个笑容,连看都不敢看他尖刀般犀利的目光,“那好,你来吧,我先回去休息去!”
这本来是推脱的话,意思是让萧逸知难而退。她才巴巴地跑过来,怎么可能就这么扔下冬果回去?在她手里,还没有过一个半途而废的病人。
哪想萧逸竟认真地点了点头,扭头对夜袭说:“你去将张太医请来,让他住在靖王府给冬果疗伤。再告诉张太医,本王要在三日后看见一个健健康康的冬果,否则,拿他是问!”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萧逸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张英就算是华佗再生,也不可能让冬果三天就康复,她都打算明天回“死亡村”的时候让人一路抬着冬果走。说实话,“死亡村”现在的治疗环境,可比这靖王府要强,至少,在那里,不用害怕会有人害她。
赶紧从萧逸手里夺回药瓶,沐之秋皱眉道:“去去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等张太医来了,冬果怕也失血过多休克了。你要真心疼我,就帮我把这盆血水倒了,然后再去重新打一盆清水来,要热的。”
本来是丫鬟该做的事,安排给他,看他还怎么捣乱。
萧逸却不慌不忙地转身对萧良说:“这件事八弟有经验,有劳八弟了!”
萧良愣了愣,却不敢反驳,只好端起地上的血水往外走。
青影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忙追出去喊道:“八皇子赶紧放下,这种事让奴婢去做!”大概是事情太过离奇,青影的声音都变了。
沐之秋的额头上一连滑过无数条黑线,萧逸这厮,实在太强悍太无赖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指挥萧良了吧?真是难为萧良这孩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跟他硬碰硬,她倒真有些担心萧逸会报刚才那一针之仇。
没多久就将冬果的伤处理好了,冬果不止是脸上,身上也有不少伤处,当然,处理这些伤口萧逸等人都是回避的。
直到全部忙完,沐之秋才松了一口气。哪知,她正要给冬果服用一粒安神丸让冬果早点睡觉,萧逸却突然说:“冬果?你跟随本王十年,还有何心事未了,本王自会替你办好!”
沐之秋一愣,好端端地怎么说这种话?而且刚才自己还没给冬果疗伤的时候不说,现在说,他什么意思?萧逸这话怎么听都像在让冬果交待遗言?难不成他打算处死冬果?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反纳粹影片,一个医生,好不容易当着德国人的面将重伤的犹太人救活,手术才做完,德国人却开枪把犹太人打死了。那个医生的心情就和她现在的差不多。
一把揪住萧逸的袖子,沐之秋脱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冬果?”
萧逸倒是十分镇定,居然笑眯眯地整理起沐之秋的头来,边整理边若无其事地说:“靖王府不养闲人!”
沐之秋的胸口顿时像被巨石砸中了一般,闷闷地痛。一条人命,在萧逸的眼睛里,竟是如此不堪么?
其实萧逸说的没错,在场除了沐之秋以外,其他人,甚至冬果本人都没觉得唐突。因为以前靖王府的侍卫或下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只有死路一条。靖王府从来都不养闲人,更何况是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