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珠也没要求她们能背得下来,就是让她们多念两遍,过个眼熟,知道其中的意思,以后别遇着那几位特别喜爱引经据典的翰林夫人和监察史夫人,她这两个弟媳连人家的话都听不明白。
而因着她的身份,萧玉珠这个女先生当了起来,女学生的态度要比以前学这些个礼法的时候认真多了,陈芙蓉与曾倩倩其实都是聪慧之人,一旦认真起来,学得也甚快,加之两人互相攀比,生怕比对方差了,如此一来,学得更快,萧玉珠教的也舒心,样样都要拣一些告诉她们,也好让她们进了京,无论见着什么人都不需露怯。
萧玉珠教的其实也只是皮毛,真正厉害在后面的是区老婆子和阿芸婆阿桑婆三人联手,自萧玉珠把她们交给这三人后,有了对比,她的两个弟媳就又瞬间觉得大嫂可亲可爱了起来——那三个老仆,连她们怎么笑都要管,喝水喝得口大了一点都要朝她们瞪眼,就好像她们做了天大的坏事一般,比先前教过她们的女学究还要更惹人厌恶千百倍。
这一趟船行,狄家人都不轻松,就是陈家的船工见了,心下也暗道这富贵人家的富贵人不好当。
因冬日河面结冰,有不少河段不好走,走走停停一个半月,他们才走了大半路,而下面的一路确是不好走了,狄禹祥也接到了京中的消息,因今年北方大冻,下雪天太多,进京的一段河面完全没有化冻的迹象,舅兄会派人在数日后在渝京码头接应他们,到时他们坐马车入京。
这时已二月下旬,离三月春闱的时日委实不多了,狄家上下都有些着急,尤其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已在船上烧香拜佛了起来。
所幸萧知远的人马和狄禹祥先返京的人马悉数出动,先把人快马送进京中,物什随后即到。
如此快马加鞭,也只堪堪在二月的最后一天进京。
他们是午后进的京中,萧玉珠进了府里,把大院分作了两边,二弟和三弟各自一半,他们这次带的仆人不多,两个弟媳妇都只挑了近身的一个婆子两个丫环,三弟那边弟媳妇多带了一个管事,所以仆人的安置也还安置得下。
这也是萧玉珠喜欢这两个弟媳的一方面,在进京前,她们询问了京中府里的大小,问过后考虑过屋子安置的事情,两家都带了最少的仆人过来,给萧玉珠省了众多麻烦。
不一会,先回来的齐厨子和齐婶儿就把饭菜摆上,一家人总算是围着桌子吃了顿热乎饭,膳后狄禹祥就出了门,奉旨面圣去了。
而狄府这边,暮小小下午令仆从送了众多说是皇家赏赐的蔬果鱼肉过来,说萧玉珠旅途疲惫,让她好生歇半天,她明日就过来看她。
萧玉珠收到东西和口信后,嘴边的笑止也止不住,陈芙蓉与曾倩倩则瞪眼看着那些传说的皇家赏赐的东西,都齐齐咽着口水,不知怎么地就觉得这些东西听着就有种真好吃的感觉……
皇家的,不是谁都吃得到的罢?
狄禹祥是跟着舅兄一块进的宫殿,在宫门前候着人的萧知远一见他,上下扫了一眼,道了一句,“气色不怎样,挺好。”
狄禹祥当下愣了一下,不明气色都不怎样了,“挺好”何来?
等他跟着背着手悠悠地走着,领着他进宫的舅兄走了几步,他这才领会过来——可不是挺好,他这长途奔波回来的憔悴样子,皇上见了,都会当他为大易尽力而为了。
而他在大冕的功绩,也确实对得起当初皇上对他的重用了。
而文乐帝一见狄禹祥,看他瘦得两颊都凹下去了,虽说此人丰采不减当年,气势更是比当年的内敛更要深沉太多,看样子,是历练出来了,但见他那身上带着重重疲累,全身似是染满了风霜的样子,他还真是挑了下眉,明知狄禹祥之前是回老家过年去了,今日才返京的,也还是道,“狄爱卿,我那皇弟可是待你不好?”
狄禹祥不禁揖礼笑道,“哪有的事,是臣急于回京,路上稍有些辛劳之故。”
听他实话实话,文乐帝抚了抚胡须,还挺满意地道,“我听说你两个弟弟也是去年中的举,下个月也是要进考场了?”
“是。”
“他们的学问比及你如何?”
“这……”狄禹祥迟疑了一下,道,“舍弟与我都是同院同师出来,但皇上也知,手下不见真章,这等事不好说。”
“好一个不好说,”文乐帝哈哈大笑,转脸对一直但笑不语的萧知远说,“你看看你这个妹夫,比起你可实在多了,左右都是大实话,哪像你,田里的泥鳅一样,十句话里九句话都是废话,朕是个当皇上的,还得猜你的心思,你说朕累不累?”
萧知远听了,当下就叹了口气,“您还是砍了我的头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