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祠堂里坐着的,不乏有一些人也是瞧不起二老太爷的做派的,但凡谢家族中的人,只要是好好守着祖产过日子的,也断不会混到二老太爷那份上。家里有几亩地,平常又有谢家帮衬,虽说富不到哪里去,但至少穷苦是说不上的。如今谢家宅到这个份上,早已经不知道孕育了几代人了,虽然大家都姓谢,但是和谢家五服之内的,也没有太多户人家了。
徐氏听那圆脸婆子这么会说话,只高兴的合不拢嘴,也跟着赞叹道:“娇娇,我一早就说了,公道自在人心,你做的是好事,不怕那些闲言碎语的,你瞧瞧这百家被缝得多好啊!”
谢玉娇心里也高兴,便吩咐下去道:“你先到外头等着,一会儿跟我们回谢家去,我还有些话要慢慢的问你。”
那婆子只千恩万谢的磕了头,退了出去。谢玉娇瞧着祭祖已经祭完了,只转身对着二老太爷福了福身子道:“二叔公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回去了,这几天祠堂里头一直供着香烛,还请二叔公留心,派人在这边看着点。”
这时候二老太爷的脸色已经很差了,见谢玉娇还这样不卑不亢的说话,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可一时间又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她的地方,只好硬着头皮,沉声道:“既然大姑娘贵人事忙,那你就先走吧。”
谢玉娇见二老太爷这一副吃瘪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但脸上却还是那样淡淡的,只上前扶着徐氏,两人出了祠堂门口。门口的老百姓拿到了谢家撒的铜钱,一个个都跪下来磕头。谢玉娇扶了徐氏进轿子,转身钻进后面的轿子里。
张妈妈便带着方才进去送百家被的婆子,两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张妈妈手里捧着百家被,瞧着做工精细,便开口问道:“老姐姐,这被子是你缝的吗?瞧着你这一把年纪了,做针线活还能看得见吗?”
那婆子天生是个热络的人,见张妈妈问她,便笑着道:“我这把年纪,可穿不了线,做不成活了,这是我媳妇做的,她年纪轻针线好。说起来我媳妇跟你们谢家还算有点关系呢,听说村里人要做百家被,她连今年的冬衣也不赶了,先忙活起这个来了?”
张妈妈听了,很是好奇,只问道:“怎么说?”
“还不就是……就是我家媳妇原先在蒋家帮佣,当过大姑奶奶两个娃的奶娘呢!后来孩子大了,我媳妇也就不去了,说起来大姑奶奶真的是好人啊,嫁给姓蒋的那狗杂碎!”圆脸婆子一说起姓蒋的,这脸上都冒出火来,一看就是仇深似海的样子。
张妈妈见她顿时火气上涌,便笑着道:“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如今那人也死了,老姐姐你也不用再提了。”
那婆子闻言,只还是一脸愤愤道:“这样的人,便是死一百次那都是活该,活该他们蒋家断子绝孙!”
张妈妈如今在谢家宅住的时间长了,也知道她们这些村妇说话想来就是这样没个忌讳的,也不说什么,只笑着道:“老姐姐去我们家喝一杯茶,消消气吧。”
谢玉娇和徐氏回了谢家,在正院安顿好了,这才让张妈妈请了那圆脸婆子进来。沈姨娘瞧见百家被,只高兴的拿在手中翻来夫妻的看,恨不得这会子就给谢朝宗给盖上。谢玉娇虽然瞧着这百家被挺干净的,但到底不放心,只吩咐丫头道:“你先把这个被子拿下去,把外头的套子拆下来洗一洗,让太阳好好晒一晒,再缝起来给小少爷用。”
沈姨娘知道谢玉娇见多识广,心想这大约又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规矩,便也没说什么,只把被子给了丫鬟拿了下去,自己又进去里头抱小孩子去了。
谢玉娇见了,便只含住了她道:“姨娘记得抱朝宗的时候洗一把手,这百家被也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摸过,万一有不干净的沾到了朝宗的身上可不好。”
沈姨娘闻言,这才明白了过来,这些小细节对于她这个村妇来说,压根就是想不到的。